第7章戏精
他随手端起茶杯抿一口后,慢条斯理地吐掉嘴里似有似无的茶叶渣子,说道:“笙儿迟来些无碍,去坐吧。”
浮启云看着乖巧听话的大女儿退至妹妹们下首坐下后,瞪大娘子一眼,语气略显不悦地说道:“听风楼楼内事务繁忙,我无暇分身,后宅规矩礼仪还要劳烦大娘子费心。”
闻言,浮颜浮染纷纷将目光投向大娘子。
这明显是父亲对余姨母今日行为的不满,让母亲平日里对她多加管束。
只见大娘子依然满脸笑意,应声答道:“是,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倒是主君可要多加休息,莫要为此伤神坏了身体。”
“平白惹得咱们担心。”
大娘子娇嗔着说完,眉目含春地盯着浮启云。
“咳咳咳。”浮启云被她盯着心内荡漾,多日不见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然而孩子们都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试图用咳嗽来掩盖这尴尬的局面。
果然,男人都禁不住女人的温柔撒娇。
浮颜羞得不敢抬头,而浮染则拿团扇掩面,偷偷观察父亲母亲两人的细节。
浮笙无奈摇头,她早该想到的,大娘子之所以能做大娘子,自然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
而此时正厅内某处怨气逼人。
余姨母瞧着这一切,内心嫉妒的发疯,她姐姐可真真是好福气。
两人虽没有儿子,却也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哪像余霖之一样,每次都是饿狼扑食,丝毫没有情感交流,草草了事后就不见了踪影。
余姨母苦笑,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大姑娘今日外出,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浮笙眉眼温顺地道:“回姨母的话,并未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哦?是吗?”余姨母嘴角含笑,耐人寻味地问道。“我咋听说大丫头今日在街上与人争论,差点闹上公堂呢?”
“消息可真?笙丫头,可有受伤?”大娘子闻言立马上前拉起浮笙的手,关切地问道。
浮笙倍感拘束,忙挣脱开,朝其微微福身,道:“女儿不曾受伤,害母亲担心了。”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会闹上公堂?”
浮染拢了拢耳鬓的散发,看似焦急且关切,其实是在挑起事端。
相较之下,浮颜则眉头紧蹙,满是担心:“对呀,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有人敢对大姐姐不敬。大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浮染朝她摇摇头后看向浮启云,从他气定神闲的表情中不难猜出,定是已经有探子将此事告知于他。
那就好办了。
“父亲,女儿近日心中烦闷,恰巧今日外出散心时,途中偶遇一妇人栽赃陷害,已经将她送去了官府。”
浮启云点头,表示他已知晓。这事本就是余姨母找人做局,背后之人再清晰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再者说,这也算是对女儿的历练。
今日之事,可见她有勇有谋,计量得当。煽动舆论,掐算合宜,轻轻松松就可出局。
不愧是她娘的女儿。
余姨母见此事轻轻揭过,不依不饶,继续问道:“素日里不管旁人如何劝说,大姑娘总不愿外出。今日咋想起出去游玩了?”
“姨妹好生霸道,在我家盘问起我女儿来了?”
浮启云出言回怼。他家中本平平静静,无事发生,只要她一来,就得出点幺蛾子。浮笙落水之事还没与她们计较,她倒先来找上事了。
大娘子见状,忙来打圆场:“官人,莫气。妹妹也是关心笙儿,怕她单独出去被旁人欺负了去,若是真的见官影响家族声誉事小,影响姑娘家的名誉事大啊。她是做姨母的人,自然是因着关心小辈才说出这些话的。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妹妹平日里被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笙儿自是不会与你姨母计较,对吧?”
大娘子好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矛头指向了浮笙。
若她计较,她就是不敬尊长;若她不计较,就坐实今日之事影响了家族和她的声誉。
浮笙起身,跪倒在地,啜泣道:“都是笙儿的错,笙儿今日不该外出,惹得姨母生气,害得父亲母亲担心。”
她边说边取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花,“笙儿本不欲讲的,奈何被姨母误会,又怕父亲母亲难过,笙儿只得道出实情了。”
“戏精。”浮染小声嘀咕。
浮颜悄悄给她递眼色,让她在父亲面前少些言语。
看到二姐姐的提醒,浮染闭上了嘴,腹诽道:“本来就是,哭哭啼啼,哪里有大家闺秀的神采。”
浮启云示意浮笙继续讲。
而下首的余姨母则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她倒要瞧瞧她能编出个什么花来。
浮笙抬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如汪洋奔腾般汹涌而出:“笙儿娘亲早逝,一直受母亲照拂,心中早已将母亲认作亲娘。母亲寿辰将至,女儿百思不得,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挑选寿礼。”
“谁知竟遇上那般不讲道理的妇人,诬陷女儿偷盗银钱。听风楼在江湖地位数一数二,家中女眷自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又怎会为了那区区三十两而去行偷窃之事。看似是诬陷女儿,实则是陷害听风楼啊。我作为听风楼嫡长女,怎能允许有人这样诋毁听风楼。”
“事后清算不如当场算清,女儿这才选择留下将此事处理干净,以免日后被旁人拿来做文章。若是女儿处理不当,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说完,浮笙收收眼泪,准备磕头认错时,被大娘子一把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