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爱,这件事 - 在她成为她之前 - 苏立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十六章:爱,这件事

第十六章:爱,这件事

医院的白炽灯光照在每一张病床、每一块地砖上,也照在林澜心头。她坐在急诊候诊区的角落,身上披着顾野的外套,咖啡拿在手里已经凉了。此时顾野坐在她旁边,安静地陪着。他没有问太多,只偶尔帮她挡住医生经过时的冷风。他们早上到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有一个比他们年纪稍大的男人在徘徊。他头发斑驳着白色,眼圈发青,眉心紧紧锁着。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白色衬衫,领口微皱,像是急匆匆从机场赶来的模样,在走廊边反复踱着小步。林澜注意到他那一刻,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是谁。程念曾跟她不屑又幸福地提过的“那个把旧金山的雨天说得像电影镜头一样浪漫的人”;那个谈了半年恋爱却因为一纸调任、无人挽留而走的男人。林澜走近,低声唤了一句:“你是老凌?”对方回头,神情像是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你是林澜吧?……我刚联系不上她家人,手机只有你。”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谢谢你第一时间赶过来。”林澜点头,眼圈微红,却没有多说什么。顾野站在一旁,礼貌地颔首。三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病房门后的脚步声与设备的低鸣。林澜已经不记得这是她从昨晚到今天哭的第几次了。她从不这样好哭。她埋怨自己,为什么每次视频听她说“最近有点累”,自己只是点点头,从未多问一句。眼眶又一次发热,她低着头,强忍着情绪,把双手藏进袖子里。顾野没有出声,只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支撑着她已经摇摇欲坠的内心。此刻病房门紧闭,程念还在里面接受观察与处理。她望着门上那块“家属止步”的标牌——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家属的身份,在急诊室外等她最亲密的朋友。林澜和程念,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她们准备出国留学的那年夏天,二人在一个论坛上因为“纽约租房室友招募”而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我不抽烟、不带人过夜、不追星,编程不出声,偶尔熬夜。”程念在那条帖子里写。林澜回了她一句:“我不太说话,也不做饭,有点强迫症。”就这样,她们租下了哈…

医院的白炽灯光照在每一张病床、每一块地砖上,也照在林澜心头。

她坐在急诊候诊区的角落,身上披着顾野的外套,咖啡拿在手里已经凉了。此时顾野坐在她旁边,安静地陪着。他没有问太多,只偶尔帮她挡住医生经过时的冷风。

他们早上到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有一个比他们年纪稍大的男人在徘徊。

他头发斑驳着白色,眼圈发青,眉心紧紧锁着。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白色衬衫,领口微皱,像是急匆匆从机场赶来的模样,在走廊边反复踱着小步。

林澜注意到他那一刻,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是谁。程念曾跟她不屑又幸福地提过的“那个把旧金山的雨天说得像电影镜头一样浪漫的人”;那个谈了半年恋爱却因为一纸调任、无人挽留而走的男人。

林澜走近,低声唤了一句:“你是老凌?”

对方回头,神情像是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你是林澜吧?……我刚联系不上她家人,手机只有你。”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谢谢你第一时间赶过来。”

林澜点头,眼圈微红,却没有多说什么。

顾野站在一旁,礼貌地颔首。

三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病房门后的脚步声与设备的低鸣。林澜已经不记得这是她从昨晚到今天哭的第几次了。她从不这样好哭。她埋怨自己,为什么每次视频听她说“最近有点累”,自己只是点点头,从未多问一句。

眼眶又一次发热,她低着头,强忍着情绪,把双手藏进袖子里。

顾野没有出声,只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支撑着她已经摇摇欲坠的内心。

此刻病房门紧闭,程念还在里面接受观察与处理。

她望着门上那块“家属止步”的标牌——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家属的身份,在急诊室外等她最亲密的朋友。

林澜和程念,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她们准备出国留学的那年夏天,二人在一个论坛上因为“纽约租房室友招募”而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我不抽烟、不带人过夜、不追星,编程不出声,偶尔熬夜。”程念在那条帖子里写。

林澜回了她一句:“我不太说话,也不做饭,有点强迫症。”

就这样,她们租下了哈林区一套老公寓的两居室,窗户开出去能看到中央公园的偏角。她们成了过渡型室友,后来却一起住了两年。

林澜读的是博士项目,程念则是两年的计算机科学和软件工程硕士,比她早毕业,也早离开纽约。真正让她们变成朋友的,是那两年一起生活的无数细节。

林澜第一次意识到程念这个人有点特别,是某个凌晨一点。她写完一份阅读报告出来倒水,看到客厅还亮着一盏台灯。程念盘腿坐在地毯上,电脑前开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ipad正在播放郭德纲相声,旁边窝着一只半大的橘猫。

她一边撸猫一边写程序,一边听相声笑出声。

程念擡头看见她,随口说了句:“要喝茶吗?我刚泡了红枣枸杞。”

林澜愣了一下,笑:“你这到底是在养生,还是在熬夜自毁?”

“当然是边毁边养。”程念笑了下,“要不人生多无聊。”

那一刻,林澜忽然觉得自己在生活的某个边角,捡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同类。

而程念第一次仔细观察林澜,是在图书馆。那天下午她走过长桌时,看到林澜已经坐了八个小时,桌上一堆文件、两个空的便当盒、还有一小撮被拨开的生菜。

她停下脚步,盯了林澜一会儿。

“你是想饿死自己换gpa吗?”

林澜没擡头:“……习惯了。”

“行吧,我猜你也习惯孤独、习惯有边界感、习惯不求助。”

林澜终于擡头,看了她一眼:“你辅修心理学?”

“不是,我写代码。我debug人也挺快。”

她们渐渐成了彼此生活里最可靠的存在。程念不是她的职场资源,不是生活建议库。但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她解释太多,就能读懂她情绪的人。

后来程念搬去了旧金山,先进了大厂当码农,后来去了一家初创科技公司当技术负责人,生活节奏一下子变得忙乱又独立。她们不常联系了,偶尔微信,偶尔朋友圈点赞。

直到有一次,林澜因为博士毕业论文与委员会成员产生分歧,情绪崩溃。那天夜里,她一个人坐在公寓的厨房地板上,胸口像被无形的手狠狠压住,呼吸变得急促、耳鸣阵阵,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拨打911急救。

救护车很快赶到,急救人员判断她是突发性惊恐发作。但在短短几十秒内量血压的同时,她迅速计算出去急诊的可能开销,然后,像切换成另一个人格一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拒绝了前往医院的建议,签字放行,让救护车离开了。她给程念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早上,门铃响了。

“你怎么来了?”林澜的声音哑到几乎听不见。

程念看着她,皱眉:“你真的形容枯槁。”

“你不是……在旧金山吗?”

“对,我昨晚临时买了机票,凌晨六点落地。连妆都没卸。”

林澜第一次笑着流眼泪,哭得一点也不体面。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有人可以用这种方式爱她——无声、真实、不打扰。

她也从来没想过,今天她们的角色互调,轮到她坐在病房外,等着那扇门打开,等着里面的那个人醒来、说话、皱眉、调侃她一声“你真不行”,像从前一样。

林澜望着那扇门,眼神湿润,指甲狠狠掐进手背。

顾野依旧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他把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然后去前台帮她确认病情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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