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次婚姻 - 在她成为她之前 - 苏立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九章:一次婚姻

第九章:一次婚姻

林澜拿着牛皮纸信封回到酒店房间——那是本地协调员刚刚送来的讨论材料。她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顺手打开手机,才发现半小时前协调员发过一条信息:“ms.lin,总部那边今晚发过来的补充资料,说是可以为后面和政府的讨论提供细节和谈判标准。我帮你打印好了。”信封边缘微微皱起,厚实又沉甸甸的质感令人莫名有些不安。她拉开封口,抽出最上面的一叠纸。第一页的标题是:《关于项目风控设计的本地政治敏感性建议备忘录(内部分享)》。林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翻了两页。资料内容极其详尽,远超她预期。她下意识想联系协调员确认这份文件的来源。打开邮箱时,却看到最顶端静静躺着一封署名熟悉却陌生的信件。标题只有短短一句:“我觉得你可能用得上这些。祝一切顺利。”——from:shangzhili她很久没看到这个名字了。她将资料一页一页翻过,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这是一份非常有用的文件,标注了某些关键部门的审批路径、历史上失败试点的关键节点,甚至列出了几个她这次访谈中未能接触到的灰色地带。换作任何同事收到这样的资料,大概都会庆幸有人在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但她不是别人。而发这封信的,也不是别人。那一年,在顾野离开、她情绪几乎崩溃之后,在她最脆弱、最想抓住一个可以“看起来稳定”的方向的时候,李尚之走进了她的生活。李尚之是林澜在工作单位的前辈,沉稳、温文尔雅。但又审慎、喜欢权谋,偶尔会不自知地情绪勒索——大概是职场里的天选之子。他懂得布局,擅长规划,在各种人事变动与利益博弈中,总能用最小的代价让自己站到安全区。“澜澜,你总得有人照顾。”李尚之曾在一次加班后的夜晚这么说,手里的红酒没喝几口,眼神却像能看穿她藏在理性背后的软弱。当时的林澜,以为那是一种关爱。那晚,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有拒绝这份被温柔包裹的未知。而让林澜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开始得平静,也结束得悄无声息——他们…

林澜拿着牛皮纸信封回到酒店房间——那是本地协调员刚刚送来的讨论材料。

她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顺手打开手机,才发现半小时前协调员发过一条信息:

“ms.lin,总部那边今晚发过来的补充资料,说是可以为后面和政府的讨论提供细节和谈判标准。我帮你打印好了。”

信封边缘微微皱起,厚实又沉甸甸的质感令人莫名有些不安。她拉开封口,抽出最上面的一叠纸。第一页的标题是:

《关于项目风控设计的本地政治敏感性建议备忘录(内部分享)》。

林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翻了两页。资料内容极其详尽,远超她预期。她下意识想联系协调员确认这份文件的来源。打开邮箱时,却看到最顶端静静躺着一封署名熟悉却陌生的信件。

标题只有短短一句:

“我觉得你可能用得上这些。祝一切顺利。”——from:shangzhili

她很久没看到这个名字了。

她将资料一页一页翻过,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这是一份非常有用的文件,标注了某些关键部门的审批路径、历史上失败试点的关键节点,甚至列出了几个她这次访谈中未能接触到的灰色地带。

换作任何同事收到这样的资料,大概都会庆幸有人在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

但她不是别人。而发这封信的,也不是别人。

那一年,在顾野离开、她情绪几乎崩溃之后,在她最脆弱、最想抓住一个可以“看起来稳定”的方向的时候,李尚之走进了她的生活。

李尚之是林澜在工作单位的前辈,沉稳、温文尔雅。但又审慎、喜欢权谋,偶尔会不自知地情绪勒索——大概是职场里的天选之子。他懂得布局,擅长规划,在各种人事变动与利益博弈中,总能用最小的代价让自己站到安全区。

“澜澜,你总得有人照顾。”李尚之曾在一次加班后的夜晚这么说,手里的红酒没喝几口,眼神却像能看穿她藏在理性背后的软弱。

当时的林澜,以为那是一种关爱。

那晚,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有拒绝这份被温柔包裹的未知。

而让林澜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开始得平静,也结束得悄无声息——

他们的婚姻只维持了一年。

林澜不是很懂他,也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什么。她甚至不大记得他求婚的细节和一起生活的点滴,只觉得最多能用"模糊"两字来形容那段时间在她的生命里的价值。

那时她没想太多,或者是根本避免去想。她说服自己,婚姻或许可以是某种结盟——各自稳妥,各取所需。至少她觉得自己三十多岁,对感情已经看得很淡了。

但李尚之是那种能在微笑和沉默中完成控制的人。她太晚才意识到,他所谓的温柔,实则是对“掌控艺术”的极致运用。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一年,她在一次向高层作汇报时,突然发现自己的独立研究内容被“集体署名”进了他负责的提案中。她当场没说什么,但下楼后拦住他,质问道:“你凭什么擅自拿我的研究成果去提案?”

李尚之站在昏黄的应急灯下,没有生气,也没有慌张。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死水,然后淡淡地说:

“你太敏感了,澜澜。我们还分你我吗?再说,集体署名里有你的名字。”

这一句话,像一记致命的耳光,狠狠扇醒了她。

那之后,他们经历了几次冷战和零碎的争吵——每一次,李尚之都沉稳、冷静,像耐心劝解一个情绪化的后辈。林澜才逐渐明白,在他的眼中,她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可以并肩同行的人。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一个聪明但不稳定的下位者,需要他小心引导、偶尔修正,适当保护,也适当提点。

他们在那之后再没有过任何工作上的交集。

三个月后,林澜提出“彼此冷静思考”;又三个月,她递出了离婚协议。

李尚之没有反驳,也没有挽留,只是拿起笔,很快签了字。

可今天,他还是出现了。

她不知道他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某种他觉得她需要帮助的判断。或者——是对她一种无声的提醒:在这个圈子里,他始终是那个知道她“从哪来、会往哪去”的人。

她犯了阵恶心,好像某种旧机制突然复苏的防御反应。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是程念:“今天我有个客户把离婚归咎于星座,我憋了一肚子槽。”

林澜没回。她忽然觉得,现在的她,并不适合讲笑话。

她低头,最终还是决定把资料翻完,挑出几段确实有价值的建议,做了备注——理智和责任感再次压过了身体的抗拒。

夜已深。她合上最后一页,靠在椅背上,指尖还握着笔,却没再动。这个晚上她本来该准备明天的访谈提纲,现在却什么都不想看了,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窗外又飘起了小雨。她披上外套,拿了门卡,推门下楼。大堂空空荡荡,夜班服务生打着盹,雨水敲在玻璃上,节奏极轻。

林澜没有打伞,沿着酒店外的坡道慢慢走出去。街灯昏黄,雨后的泥土味混着建筑钢材的气味,一起涌进鼻腔。她绕着酒店周围走了一圈,鞋尖踩进一小块积水,冰凉的水花溅到脚踝。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

屏幕上浮出一条新消息——是顾野。

“你明天的调研,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在输入栏停了一下。

她原本的回答是“这次是半封闭式的技术评估,你不合适”,但指尖在输入栏停了一下,最终发过去的却是:

“如果你能接受不一定有地方坐,不一定有信号,还可能吃不上饭。”

他回得很快:

“soundslikehome.”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坎帕拉的街道还笼在湿漉漉的薄雾中。林澜、顾野和本地同事,一行五人,挤上一辆老旧的皮卡,向东北区域进发。

车子驶出城区,沿着崎岖起伏的丘陵带一路颠簸。前一晚的雨水让泥土路松软易滑,车轮每一次打滑,都在狭窄的乡道上溅起泥点。林澜坐在后排,腿边放着厚厚的资料夹,一边翻阅访谈提纲,一边瞥见前排的顾野跟司机用半生不熟的斯瓦西里语比手画脚,表情像个被派去升级打怪的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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