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刺夜
陆安然从床板上惊醒。
昨夜经脉混乱无常,再加上魂魄差点破灭,导致他直接昏死到现在。他摸着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让他确定自己还活着。
院子里杂役们陆陆续续起早洗漱,陆安然提着水桶往洗衣浣里走,药罐窟一事发生后,陆安然就被赵管事安排到了杂役院这最累的地方。
“小陆师弟!”丙字房的师兄朝他喊着,他也是洗衣浣的。
“师兄好。”
陆安然有点扭捏,他知道因为自己这个新来的杂役搞的丙字房都受了连累,心里过意不去。
“你可别过意不去那事,就是个罐子怕啥?”男人拍了拍陆安然肩膀,“咱丙字房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哥们兄弟,这可是晏平定下来的!”
“我要是他,黄河都跳了八百遍了!”
“师兄?”
陆安然觉着有点好笑,晏平虽然人高马大的,但他亲眼看见过他那副窝囊样儿,还有整天不离手的酒葫芦,很难叫人把他联想到天骄上去。
“诶,你别不信....”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人一把撞开。
一副假胡子,腰上别着把铁链子。就是甲字房的赵管事。
男人看了眼陆安然,又闭上嘴。
“上工时候,别废话!”赵管事捏着胡子,“不然,叫你们都滚蛋!”
话落,他擦着陆安然衣袖走过去,冰凉铁链蹭过他胳膊。
自从苏清钰来过杂役院后,赵管事倒是没了之前那副叫嚣模样,尤其是对丙字房。
陆安然提着水桶走到洗衣浣。
他拿着木盆接了几件脏袍子和块胰子,坐在石盘上搓着衣裳。
露着半拉衣袍的男人手里提着酒葫芦凑了过来。
陆安然闻见那股酒味,“师兄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嗝——哎呦师弟,身子好点没?”晏平打了个酒嗝。
“好多了。”陆安然捏着鼻子,“师兄这是有事?”
“嘿,你小子。听说没,宗门要招办问剑大会了。”
“啥?问剑大会?”
“就是一场酒宴,弟子们可以通过比武拔得头筹获得掌门的奖赏!”晏平一把搂住陆安然,“虽说是酒宴,但咱们宗门美女可不少,你喜欢比你大的?还是小你几岁的?”
陆安然翻了个白眼,想着刚那师兄说的“天骄”,怕是个贬义词也说不定。
“别不说话啊,难不成你喜欢苏师妹那样的?”
陆安然连忙站起来,“你别乱说啊师兄...我..怎么会。”
晏平一把按住陆安然,“哎呀,我开玩笑,开玩笑。这次问剑大会,杂役房的弟子也能去,索性咱们一块。”
“去蹭吃蹭喝啊...”陆安然搓着衣裳,脏水溅到晏平衣袖上。
“正合我意啊师弟,那酒平时师兄我见都见不到,听说是宫里的佳酿!”
“可是前天刚出了这事...我...”
“你有青山长老在怕啥,那丹霞长老还是要衡量下的。”晏平拍了拍他肩膀,“再不济,师兄可是会站在你后面的。”
陆安然看着男人吹嘘的模样,莫名觉着有些孩子气。
北境的雪连年不断,雪渣子混着冰碴往脸上砸。
男人一条腿在雪地里拖出血痕,右手拄着断剑踉跄前行,剑柄上的血水刚渗出袖口就冻成暗红冰棱。
妖族追杀他三天三夜了。
怀里的血髓玉烫得惊人,隔着衣料将胸口灼出焦黑溃烂的伤口。
这鬼东西吸了他三天精血,此刻却泛着妖异的红光,仿佛在嘲笑他拼死护送的愚蠢。
“呵呵。”男人苦笑一声,眼角带着结冰的泪痕。
眼前浮现出两个月前的景象:百名天罡通玄境弟子列阵雪原,银甲映着朝阳如同一条鳞片森然的巨龙。
而如今,巨龙只剩他这片残鳞。这一切都为了他怀里那块灵石。
边城轮廓在暴雪中忽隐忽现。
“妈的,还有三十里才是边城....”他啐出口带冰碴的血沫,指节早就冻得发黑,却死死扣着灵石不放。
风声里忽地掺进机括咬合的细响。
男人猛地抬头,雪幕里浮出盏琉璃灯,灯罩上嵌着铜铸的浑天仪,光影在雪地上投出星斗轨迹,那是格物院的“天衡灯”!
“道友留步。”灯后人声温润,却听得他寒毛倒竖。
青灰袍角扫过雪地,来者戴着半张青铜面甲,甲面刻满《禹贡》山川脉络。他认得这打扮,这是格物院的巡边使,专查官印动荡的活阎王。
“你是...天罡宗的贾六?”那人俯身,腰间“春秋秤”的铜盘撞出青响,“你怀里的是...血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