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狂风拔地起
约莫已经到了三月,可北境的雪依旧跟刀子似地往脸上剐,天枢峰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晌午过后,杂役院的差事也干完了。弟子们下山的下山,躺平的躺平。
陆安然赤着上身盘坐在断崖的青石上,后背鞭伤的痂被冻得发紫。这儿是他观察了好几天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来此处。
他来这的目的不为别的,而是那本攥在手里的《身论》。上回练魂修差点把命搭进去,这回说什么也得换个路子。
上面写着修士万千境界却大相径庭,凡人要先历经锻体、开脉、同灵才能真正踏入仙门的灵起境。
他不断纳气吐息,哆嗦着念口诀,心口金纹忽明忽暗。皮下的血肉筋骨却像被千万根钢针扎穿。
“引气入百骸,化劲通..幽府——”他咬牙念着书页上的朱砂小楷。
喉间腥甜翻涌,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他惨嚎一嗓子滚下石头,十指抠进冻土留下十道血痕来。
“呸!”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眼前直冒金星,昨夜他吞服的那枚丹药在胃里翻腾。
黑雾顺着七窍钻入识海,和册子第一页的画像倒是一样了。脑海中浮现出青山长老的模样,他冷笑着盯着自己.....
“滚出去!”他嘶吼着抡拳往太阳穴上砸,玉坠“嗡”地炸出金光。黑雾"滋啦"烧成青烟。
冷汗混着血珠砸在雪地上,刺目不堪。
陆安然齿间咬出血腥,指节深深扣入青石缝隙。
“一息不成,我就再纳乾坤!”少年眼底映着北境飞雪,低声嘶吼。
他重新闭目凝神,盘坐在青石上,不断吐息纳气。
依照书上说的“观想灵台如古木参天,根须扎入九幽地脉,枝叶承露天河清泉,以水木相生之法调和五行”来想。
他忽地感觉青石之下地脉嗡鸣,灵气如丝自天灵贯入。
直至一个时辰内他反复如此,白雾从体表蒸发出去。一缕青芒循着周天经络游走百骸。
霎时,那股钢针刺入骨髓的疼痛瞬间消失,通体竟感觉被甘霖洗过,如断剑的锈迹剥落。
那一刻断崖风雪好像停了片刻,一缕青气从唇间逸出...
远处松林,一双浑浊双眼盯着这一幕,酒葫芦“咯噔”磕在树皮上。
夜色悄然映上,寒意又多了层。
硕大凌霄殿内空无一人,殿中央“太初”古剑如神尊般威严,剑鸣如龙吟。一阵异响从殿后发出。
端木衡戴着半边青铜面甲,映着鲛人灯的幽光,掌心血髓玉如活物般搏动。
凌虚子枯指划过玉面,煞气倏地盘上白袍。
“第五块了。”他披散的白发无风自动震开煞气,却不曾注意脸颊流着一道泪痕,“北境冰川下的螭吻,西荒沙海里的鬼车...这些天妖遗骸炼出的血髓玉,足够撑过这一劫......”
“我欠你个人情,听好,是你,不是格物院。”
端木衡的春秋秤左盘坠下一寸:“我只是不忍心看贾六为了你白白死掉。”
他又说着:“格物院测算,朝廷官印抽取修士气运转化的龙气,正在孕育更可怕的东西。”
“哦?格物院不是朝廷的狗么?怎么反倒咬一口主子?”凌虚子丝毫不顾面子的嘲讽道。
端木衡并未在意,而是凑到凌虚子面前,“你记住,我帮他,只是为了小钰,你答应过我会保她安全!”
话落,密室门被打开,端木衡望了眼顶上“太初”剑,走到殿门口,身影瞬间消散。
只留下凌虚子呆呆盯着掌心血髓玉,泪水止不住的滴到血玉上化为白烟。
殿外风雪呼啸。
“六子,等着,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后山的寒潭咕嘟冒着泡。
晏平撅着屁股在雪地里扒拉,“别看这靠近寒潭...”
“你得知道,老子当年采药时,你还在娘胎里打转呢!”
陆安然拎着断肠草憋笑:“师兄,这是七步蛇窝...”
晏平一脚跳回三丈远来,“不早放屁!”但转过头他又换了副神情,“我跟你说,问剑大会上,苏师妹的剑穗就能换十坛醉仙酿!”
“那你怎么不去偷?”陆安然瞥了眼晏平,汉子胸前几撮胸毛挂着冰碴。
“上次偷看女弟子洗澡,被吊在剑碑林三天...诶你跑什么!”
陆安然停下来,“师兄在这待了很长时间?”
“干嘛问这个?”晏平望了望远处,“差不多吧...得有个七八年了。”
“别的弟子都是四五年后,功法大成要么留在宗里,要么就去宫里谋个官职。”晏平掏出酒葫芦“咚咚”灌了口,“不像你师兄我,废物一个,业毕测试都没过,就连...”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
陆安然没问下去,只是神情一样黯淡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没人要呢?
晏平一把搂住陆安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感慨模样。
话未落,寒潭骤起的白雾大了几分。
几个人影御剑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