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十六章蝇头小利深解 - 心态密码 - 冕玺叶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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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十六章蝇头小利深解

洼下村的耕地,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长年泡在水里。一年只能收一季红高粱,这还是好的,有得是颗粒不收,也很正常。不是洼下村的农家懒,是农家人有劲用不上,自己有地种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地躺在那里睡懒觉,主人的心里象油煎一样难受。

那地块如果有知,它也会大叫冤屈:这水鬼恶魔天天爬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喘不上气,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地块不在少数,几乎家家都有。

人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洼下村好多地块,比西边的大沙河的河床还要洼。大沙河的水一年四季不断,这洼地里的水一年四季长存,这水还能往哪里排呢?

这里的气候本是四季分明,因为水患,改变了农作物的种植生长环境,农民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一年只能种一季红高粱。你再有力气也改变不了地形地貌,你再有魄力,却斗不过上天水神。你只是大环境下的一颗小禾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地块被水强占,自己却没有讨回的办法。这对土中刨食的农民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折磨,你名义上有地,却是颗粒不收,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就大大地打了折扣。个人的力量有限,落后的生产工艺无限,恶劣的环境无限,洼下村的村民斗不过地,斗不过天,斗不过恶劣的环境。

每当到了种麦季节,有的地块有幸水神退位,但还是一摊烂泥巴,这也总算给农家提供了播种的机会。农民只能赌一赌,播下种子碰碰运气。他们用播种的耧直接在泥水地上划出一条沟,把麦种直接撒在泥水沟里。拉耧的人、摇耧的人只能赤着脚在泥水中行进,而且是都要端着架子,拿着姿势,就象练武人一样。这种播种方法,农村土话叫“立耧犁”。能做到这种播种的人,都是有体力有技能的人。

这些被播下的麦粒,都是赤裸裸地躺在泥沟沟里,白天沐浴朝阳,夜晚冒着刺骨的寒风。它们既无御寒的被,也无遮体的衣。它们经常是这样赤裸裸地一躺就躺到来年的开春。如果它们有情感的话,那种被羞辱、被虐待的不满心情,不知达到什么程度。这种饱经风霜历尽磨难的种子,也许它把仇恨的基因传给了禾苗,从而埋下了低产、欠收的祸根。

土地贫瘠,人们看着麦粒生根发芽。麦垅只是一条直线,稀稀拉拉,麦棵与麦棵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象栽的树苗一样。

别看种麦不易,那锄麦管理也很难很难。地皮干了,地面就象一块大铁板,一锄头下去,锄头被弹起老高。地皮湿了,那地就是粘胶泥块,沾在锄头上就掉下不来。

你拉不开锄,也锄不掉草,而地里的野草从来都是比苗壮。那禾苗就象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她被夹杂到一大群成年人中间,生存力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草吃掉苗是正常现象。

麦棵只长半尺多高是常事,它们稀稀拉拉站成一字纵队,不用它们报数,你只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棵小麦站在你的面前。到了麦收季节,你拿着镰刀去割这样的小麦,大弯着腰,头几乎要接近地皮,小麦棵却抓不到手里,甩不开臂膀,有劲儿用不上。你直起腰,抬起头,望望蓝天,低下头,看看大地,这辛勤的汗水却换不来丰收,你都不知道该去埋怨谁。

小麦的麦穗就象小苍蝇的头,里面只有一两个,三五个瘦瘪瘪的小麦粒,没有麦粒的也很常见。这些先天生育不足,后天营养不良的麦粒,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个大问题,所以,来年没有人敢把它们当种子用。看着苍蝇头大小般的麦穗,洼下村的村民,即便大字一个不识,也知道蝇头小利这四个字的含意,这文化修养不能说不高。用这样的小麦磨面,不仅仅是出粉率低,而且色泽也黑,白面不白。

当时,谁家一亩地打上百十斤小麦就是高产,就会让人羡慕。所以,过个麦收,大多数家庭也难得能吃上几回白面馍馍。那时看到城里人的馒头雪白雪白,真是不可理解,羡慕不已,人人垂涎欲滴。

洼下村里不缺老弱病残家庭,孤儿寡母家庭。这些家庭人手少缺乏劳动力,有点事就要请人来帮忙,特别是种地的事,自己更是无能为力。请人干活,当然要好好招待客人。被请的客人能吃上白面裹上高粱面的“花卷子”也很知足。因为他们知道,这几顿“花卷子”,就把主人过年的白面水饺给吃掉了。那时过年,有不少家庭吃得水饺也是二合面的,白面奇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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