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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西宁文骨

第239章西宁文骨

曾府

出了宫门的曾元琚,骑上马一气狂奔到了府门口,月色中,曾府的朱门自有一种浑厚巍然的气气魄。

他跳下马将马鞭扔给门卫,不待他说什么,便向疾步向府内走去。一进府里,他就感觉到了异样,府里虽然历来管理森严,可是也未像今日这般不仅森严而且沉寂,就连小厮们的迈的步子都像是丈量好了似的,端严到惊人的地步。

“大公子,老侯爷在厅堂等你。”

曾元琚一惊,府里称之老侯爷的只有一个--祖父恭宪侯,可是近年来祖父的身体不适,放权给父亲后,几乎不过问世事了,今日怎么竟.....,刚才在宫里,桓彘说:“你回去问问恭宪侯,何日是好辰光?”难道父亲已经得到消息了,对于父亲的手段曾元琚是心知的,宫中的动静瞒不过他。

而桓彘回归,这对曾家无疑是坏消息,但也没有坏到致命的地步,一,代天子是沈太傅力荐的,现在沈太傅身死,五皇子命悬一线,以桓彘的性格大抵是不会让他活了的;

二,微雪虽然不愿意嫁他,但是现在除了联合他,并无其他力量可对付桓彘,而以微雪对桓彘的恨意,她总会嫁的,所以至少在对付桓彘这条线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三,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五皇子中毒的真相,以桓彘的智商,当然是瞒不过去的,而以他一贯的原则,今日敢毒皇子,明日就敢毒皇帝,他肯定是要手起刀落斩除后患的,而现在之所以不发作,乃是要用他折磨羞辱微雪,一旦他达到目的觉得满意了,他落刀的速度可比谁都快!

然,在回府的途中,他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人啊,就怕有软肋,以前的桓彘没有,令他们无计可施,而今他有了,有了,那便好办了。

曾元琚定定神,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迈进厅堂。

厅堂灯火煌煌,祖父枯老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底,他躬身给祖父和父亲问安。

“太傅去了,是你用计逼死的?”

厅堂上传来老侯爷冰冷的声音,躬着身子的曾元琚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祖父细眯的双眼里流泻出冷锐的光,曾元琚心中一凛,不敢相欺,他回道:“是。”

在他说出“是”的那一瞬,恭宪侯的眼睛阖上了,他满头的白发微微颤动,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扬起墨色眉的男子,我乃沈履方,他衣袖一展,开启了西宁的盛世文华!

厅堂沉寂,这不寻常的沉寂令曾元琚屏息,渐渐的时间逝去,这不寻常的沉寂形成了愈来愈重的压力,这股压力无声无息的压向他,汗珠在曾元琚的鼻尖,额上缓缓凝聚.....

恭宪侯缓缓起身,他柱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曾元琚的面前,他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你这鼠辈,你怎敢,你怎么敢!”他举起拐杖,向下砸了下去,拐杖重重的击打在曾元琚的背上,他不敢躲也不敢外放内力,他被狠狠砸倒在地,背脊如火烧般的疼。

“父亲!”曾荫珙站了起来,他扶住了恭宪侯:“元琚该打该罚,你吩咐儿子便是,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父亲教过我,世间之人,求名者以名买之;求利者以利惑之;不求名利者,则情谊动之,恩义裹挟之,凡此种种,天下间无不可收买之人!可是孙儿却发现,这天下间还有一种人,那就是凡此种种皆无法收为己用者,如何?唯杀之!孙儿杀他,乃是迫不得已!”

曾元琚从地上擡起头,悍勇的申辩。

恭宪侯一把攘开曾荫珙,他盯住曾元琚:“那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自己的脑子又会不会思考,这天下间有一种人是不能杀,不可以杀,无人敢杀,那就是承载这锦绣山河的文骨!

是他们才使得这江山如此多娇,因他们的存在才有这盛世风流,这种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人间存典籍,为万世继绝学,这样的人谁人敢杀,谁人舍得杀!

何谓锦绣江山,不是因为你我这样的权臣,是因为有他们!”

伤痛刻骨,恭宪侯的心脏似被刀戳一般:“一代文首,竟死于你这等丧心病狂的手段之下!”他一个踉跄,满头的白发散乱在风中。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元琚还不快向祖父认错!”曾荫珙用身体撑住父亲,大声叱喝。

“祖父息怒,是孙儿错了,祖父万万保重身体。”曾元琚也被祖父这般的盛怒给吓住了,他赶紧叩首。

“你并不觉得错,”恭宪侯老态的身子越发的佝偻,他看着曾荫珙:”你虽觉得不妥,但却更觉得以今日曾家之势,何事不能平!因而到了现在你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些什么!

元琚你如今之所以这般的无忌,无外乎是因为桓彘杀了蓝翷霄,此等社稷之臣,天下名将,国之栋梁都杀得,那天下间已无人不可杀;

可是你可知,桓彘杀了蓝翷霄,便夺了西宁的浩然之气,所以西宁再不会有名将来投效,如今只能靠蓝翷霄的旧部苦苦支撑;而朝堂上朝臣们离心离德,大多也都没有再想过这王朝长久,他们各有机肠,所思所虑不过是新东主来之前,大捞一笔,所以才有了那六四分的荒缪;

桓彘已不可能再现西宁之盛世,他要维持朝局,靠的只能是鬼蜮心机,而且他弑亲夺位,令西宁所有权臣,包括你,均觉得我也可!

至此他崩坏的是承嗣的体系,败坏了人心,开启了桓氏皇位从此不稳之端,这就是他倒行逆施的后果!

然,他倒行逆施,是他本就要断桓氏江山,毁天覆地!

而你呢,你杀太傅,名满天下的大儒啊,他是读书人的种子,是每一个文人仰望效仿,渴望达到的目标,你杀他,杀的是天下文人的凌云志,你摧*毁的是他们的理想!

曾元琚,得罪帝王,灭你九族,却未必不能青史留名;但得罪文人,却能毁你万世之名,为天下人不齿!

读书人报复方式就是他们手中的那支笔,他们的报复是持续性的,有组织的,成理论,著书立传的,他们的报复,如江河之水延绵不绝。

他们可以书写出你的各种罪名,他们持续的花样百出的源源不断的,一代又一代的把各种丑事龌龊事往你家身上扣,直至你家子孙后代都耻于此姓,他们只能改名换宗,方能立足于世!

曾元琚,你断的是曾家后世子孙的文途,曾家家族之盛名尽毁于你手!

“父亲,儿子知错了,是儿子愚钝,如今大错已铸成,还望父亲看在曾家子孙的份上,出手挽天,父亲,只要能弥此大错,荫珙不惜此命!”

曾元琚面色煞白,遍体森寒,但他乃是百战之将,在战场上即使是陷入十面埋伏,他亦不会束手待毙,他只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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