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镜花水月
盖头半揭,叶归柒抬眸,便识得莫问青摄心一笑,他又匆匆低下头。
其实二人连像样的衣裳都没穿,只有个盖头,却有假戏欲成真之感,饮交杯酒时二人瞥向酒盏里代酒用的果子露,甚至都未忍住笑,一齐由衷欢笑起来。
欢愉间,二人已携手回到了座位,金玉满堂俨然已被端上了桌,叶归柒和莫问青倒也不急,相视一笑,悄然将此糕端给了隔壁桌被身旁公子逗得咯咯笑的女子。
“哎呀,看来今日新人很大方啊,又成全一对新人。”
说书人适时的打趣又引得一阵起哄声,那女子更是哎哟一声,一边嘀咕着谁是他娘子呀,一边笑着和男子一起道谢。
叶归柒忽然觉得,若年年岁岁似今朝,该多好。
另外一边心满意足的金鍂和说书人对视一眼,满脸“计划通”的表情。
金鍂:不枉我连夜把所有标着“九”的签子刨出来。
“哥哥,我忽然想再尝尝杏花雪了。”
莫问青知道叶归柒不是想杏花雪的味道了,是想曾经他们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那个地方了。
“好,正好都得了闲,夜时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呃……不过,问青哥哥,我可能需要去和一个人道别一下。”
“是柒儿背着我偷偷找的相好吗?你我可才成了婚,柒儿这就想着外面的……”
“不是啦!!!新交的朋友而已……”
莫问青的调侃一下被叶归柒慌乱的声音打断,只是跑出茶楼的叶归柒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怎么只顾着反驳鹊不是自己的相好,完全没顾及问青哥哥那句我们才成了婚呢?
不过问青哥哥好像也不在意就是了。
……
入夜。
叶归柒又是一番乔装后来到诡街,他并不确定鹊这会儿是不是一定在这儿,只轻攥着吊坠四处张望。
“青鸾公子!”
听到熟悉的称呼,叶归柒转头果然看见了木林和他一旁一言不发的水沝。不知为何,叶归柒有一种他们俩是不是一直守在诡街外面的错觉。
“木林,水沝。”叶归柒点点头,“那个、鹊在这儿吗……?”
木林本以为叶归柒又是来调查,听到他张口就是头儿愣了一下,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鹊老大在呢!我这就带您去。”
跟在他们身后纠结了一会儿,叶归柒最终开口了:“木林,水沝,当初你们是怎么发现你们心系对方的?”
“啊?青鸾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木林脚步一顿,看向一旁的水沝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在一次这冰块为了救我不要命的时候,当时我特别害怕。怎么说呢……就是,在这一刻以前我对他心思的纠结一下子开明了。”
叶归柒看了一眼一旁好像不会说话的水沝,顿了顿,又看向了木林。
“那木林……可能喜欢一个人的纠结、和心思是怎样的?在身为男子,和对方也是男子的情况下。”
“这个啊……”木林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与水沝算一起长大的,一开始因为亲缘与性别之间极其犹豫,我总以为这只是朋友间的……某种奇怪的感觉,后来直到误会冰块有喜欢的女子了那会儿,我好像心里空了一样。我才发现我对他已经不是亲缘间的惺惺相惜了。”
“无关性别和种种,仅仅是我喜欢他,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我就只是喜欢冰块。”
木林很认真地回答着叶归柒,水沝全程一直盯着木林,缠满绷带的脸看不出表情,但叶归柒似乎有了他刚才好像笑了一下的错觉。
木林:等等,青鸾公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那我这样算不算撮合他们了?这来日我该怎么和老大交代啊……
“我明白了,谢谢你,木林。”
叶归柒并没有注意到木林刚刚假面下精彩的表情,只是静静思索着刚才他的话。也不奇怪,叶归柒的情况和木林说得上很相似了。
叶归柒好像隐约有了答案,只是他怕这种种是一场镜花水月。
“诶,青鸾公子……!”
胡思乱想间,木林的声音忽然传来,可惜为时已晚,叶归柒一头撞上了一人,懵懵抬头间,恰好对上鹊低头。
“鹊!”叶归柒暂时停止了胡思乱想,欣喜上前,“太好了!你在这,上次我来这里,你不在,我还以为这次也遇不到你。”
木林见状,很识趣地拉着水沝便走,一秒也没有多留。
“我挺希望每次小青鸾来的时候我都在的,可惜很难,总接踵而来的烦人的委托。”
“呃……你和在那个地方任职的我说这个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敢说的,我暂时都压下来了,毕竟……你最近忙坏了不是吗?替你减压呢。说吧,这次是什么事?”
叶归柒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提自己要离开几天的事情了,这一说总感觉他在暗示鹊可以放心干活了,他虽然将鹊当朋友,以前鹊做的事情叶归柒还能蒙蔽自己不要去想,但若是鹊真的之后还有什么出格的行动,叶归柒的职务终究会让他们站在对立面。
鹊也不急,抱臂静静等着他开口。
“那些委托,非接不可?”叶归柒犹豫良久,终究开了口。
“……”鹊并没有开口,良久,叶归柒听到一声隔着假面的叹息,“小青鸾,维持诡街和做生意一样,没有银钱就会垮。你是明白人,你知道诡街里那么多人曾经的过往吗?”
“不知道,和他们有关吗?”叶归柒感觉到鹊似乎有些难受,不自觉抬手抚上鹊的假面轻轻抚摸。
“他们是有本事,可那些本事曾经让他们活在质疑里,被嘲笑、被践踏,又或者说,曾经的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可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有活下去的权利,这才有了诡街。
“小青鸾。我的意思是,无法维持诡街的话,很多人或许是觉得太平了,那诡街那么多人呢?他们合该去死吗。”
叶归柒不再多言,只是一把揽过了鹊,似乎是道歉、又似乎是安慰,他从前从未想过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