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6.说服我吧
第26章26.说服我吧
今年元旦晚会,庄咏远的班级轮到坐前排。下午放学时大家把椅子搬到操场上,现在都坐在操场上看节目。
庄咏远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他对晚会提不起兴趣,更不想看到穿西装的主持人谢慷。风很大,奇怪的是身边的同学一点都不怕冷,还在兴奋地谈天论地,在狭窄的过道里蹿来蹿去。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讨论谢慷今年要表演什么,去年他演了个独唱,第二天好多人跟他表白。
庄咏远被人戳了戳,黑暗中不知道谁问他:“你知道谢慷今年表演什么吗?”
“不知道。”
“你们不是很熟吗,姚丹娜说之前看到你们放学一起走哦。”
“一般般吧。”
庄咏远往后仰了仰,靠着椅背坐。台上灯光太亮,谢慷站在一片强光里,五官都有点模糊。
临时搭建的舞台被风吹得直抖,谢慷在这草台班子的舞台上显得过分正式。
不知道谁弄来一张节目单,大家打着手电看,说:“今年谢慷没节目啊,可惜了。”
“下一个节目是三班那个江俞吹萨克斯欸,这个可以。”
他们不聊谢慷,去聊其他的学校明星,庄咏远的思绪回到自己身上。他怀里的书包鼓鼓囊囊,里面是谢慷的外套,他带过来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他,天气好冷,他在想干脆把外套拿出来穿算了,又迟迟不动作。
晚会还有一小时,没结束前不让走。庄咏远受不住冷,干脆偷跑回教室,从抽屉里翻出本小说,趴在桌上看,可谢慷的声音老是从广播里扩出来,害他看也看不进去。
隔了一会儿,旁边玩桌游的人里有一个有事走了,他们凑不够人,拉庄咏远来充人头。庄咏远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边学边打,打发掉不少时间。
广播里传来谢慷念结束语的声音,他一板一眼地念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送走难忘的2009年,迎来了崭新的2010年,新的一年,我们展望,我们奋斗,我们期待……”
庄咏远听了想笑,下楼去搬椅子回来。走到操场入口时,他忽然听见谢慷换了口气,很激动地说:“接下来是我为大家准备的节目,吉他弹唱《太聪明》。”
台下一片欢呼和掌声,庄咏远猛地擡头,往台上看,谢慷正把话筒插到架子上,从后台背了把吉他上来。他嫌西装外套太合身碍事,干脆脱掉往地上一扔,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舞台上其他的灯光都灭了,只剩一束暖黄色的光笼罩着他。他拨了几下琴弦,弹出了前奏。
在庄咏远看来,谢慷的手法还很生涩,转换和弦拖泥带水,歌词好几次掉拍,他胆子也是够大,三脚猫功夫都敢上台表演。
他的嘴在光里张张合合,他唱:“只是怕亲手将我的真心葬送。”
谢慷唱着唱着,忽然按住琴弦,停下了表演,台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他拿起话筒说话:“我的吉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教我的。我跟他都很喜欢这首歌,但我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我想借这个表演,向他说一句对不起,有的事我当时没有想清楚。”
他眨了眨眼,看着台下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可以上来和我一起表演吗?不愿意也没关系,我练了很久,可以唱完整首。”
谢慷的呼吸频率肉眼可见地变快了,睁大眼睛在台下找人,抿紧了嘴,平时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都不见了。台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他找不到庄咏远,一直稀稀落落有人走掉,庄咏远是什么时候走的?台下实在太黑了,他看不到。
庄咏远当然没有义务接受,谢慷很清楚,但难免失落。他的手重新按上琴弦,忽然有只手伸过来,握住他的琴颈。
庄咏远穿着他的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了。他低声说:“给我吧。”
谢慷没空再追究庄咏远到底从哪里上来,摘下吉他递给了庄咏远。他还有很多话想对庄咏远说,对不起以外的话,朋友以外的称呼,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呈现的,跟递吉他一起递给他。
庄咏远收到了,开始弹琴,他们两个人一起挤在那束从上往下打的灯光里。
他弹得很好,初次上台也毫不生涩,谢慷转头看他,觉得世界上没人比他更适合站在这里,所有的欢呼和叫好,都是他应得的。
庄咏远从头开始弹,谢慷就从头开始唱,自己弹唱时他手忙脚乱,还要分神去够上节拍,庄咏远弹琴,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他不用动脑,只要相信他,跟着他走就好。
这一首歌太短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并肩弯腰,向台下谢幕。舞台上的光熄灭,台下的人陆陆续续搬着椅子走了,谢慷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不太正经地披在肩上,问庄咏远:“我今天骑了摩托过来,我们去海边跨年?”
没等庄咏远回答,他又补了一句:“山上下雪了,据说从海边看山顶的雪最漂亮。”
庄咏远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啊。”
平南这片海域离未来建成度假酒店、办一场音乐节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现在还是片人迹罕至的脏乱沙滩,没什么人来这里跨年。
谢慷铺了几张报纸,隔开夹杂着碎贝壳和海洋垃圾的海沙。
他们背对着海水坐下,月光照着远处南峰山顶灰白色的稀薄积雪,今天是平南十年一遇的雪天。夜晚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平南高高低低的楼房上,那里面也包含着谢慷和庄咏远的家,现在看来遥远又陌生。
海风冰冷,他们两个坐得很近,潮声里依稀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在节目单上没有看到你的节目。”庄咏远说。
谢慷往手心哈气,说:“前天临时加的,我求了老师好久她才肯。”
他们又好久不说话,隔了一会儿,庄咏远往右瞄了一眼,看见谢慷的脸往自己这边侧了点,睫毛微微颤动。
他拍了谢慷胳膊一下,说:“干嘛偷看我。”
谢慷傻笑了一下,说:“你不生气了?”
“我一直都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庄咏远没回答,远处有人在放小烟花,“咻”的一声,一束白色亮光蹿到天上。谢慷走过去,想跟他们买一点烟花。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两列脚印,脚印不深,间隔很远,他走得轻快。
他很快回来,踩乱了原本的脚印,手上抓着一大把烟花棒,分给庄咏远一半。
他们一起放烟花棒,谁先放完就抽一根新的,找对方续火。火花飞溅,庄咏远说:“许臻那天说,我们可以组一个乐队。”
“有我的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