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误会
第4章误会
程瞰和安徽大剧院的演出经理杨简单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次程瞰的英文原版音乐剧《忧郁的南希》改中文版上映就是由他一手促成。
杨简单介绍：“这是省电视台的于老师和孙老师，今天来采访，顺带拍点素材回去。”
程瞰分别和两人握手，于心怡的视线落在他的花臂上，笑问：“没见到程老师时还在想一定是个斯文人，现在看到你身上有猫狗的纹身，挺酷啊，一定是喜欢小动物？”
程瞰低头，擡了一下手臂，目光温和：“这是我的猫和狗，叫棉花糖和芝麻糊。”
“猫狗双全，人生赢家，”于心怡恭维两句，拿出脚本递给他，进入正题，“今天会拍几组程导工作的画面，再采访几个问题，你先看看。”
“没问题，辛苦了。”
他们在前面说话时，徐木宁又坐回了最后一排观众席。
趁着等待的时间，徐木宁给在影视公司做发行的同学发微信。他以前卖片子都是通过对方找的渠道。
16：troy，我想卖两部片子
过了两分钟，对方回他。
troy：你去年卖的钱这么快用完了？
troy：不过我得先跟你透个底，近两年国内影视寒冬，光电影电视剧的投资就很谨慎，像纪录片这种投报比差的片子，现在的项目要么是诸如央视这种电视台和大导演合作，要么就是影视公司的人自己策划自己拍，资本家要赚钱，考虑的因素越来越多，独立纪录片太小众，市场没有之前好做了
他虽然说得委婉，徐木宁却猜到了情况只会是更难做。
在外婆病重之前，徐木宁的日常生活很简单，满世界跑，用相机记录看过的人和风景，给素材剪辑后期，除了偶尔上上网查资料，一直不怎么关注国内的影视行业，缺钱了就给troy一部片子，托他帮忙卖掉。
troy打趣他，说他竟然能在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活得像个原始人，偶尔跑到偏远的地方手机信号不好，还会找不到人。但他更多的是表达羡慕：“不过挺好的，你过得比我们这些同学纯粹，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坚持你的梦想。”
去年徐木宁以二十万的价格卖过一部《距离之外》，讲世界东南西北的最远端。那时候他以为这笔钱省一省能过个一两年，没想到现在遇到了戏院的事，钱跟水一样哗哗往外流。
16：我需要三百万，甚至更多，麻烦你帮我多留意，合适的话……尽量帮我把价格谈高一点
troy：娘喂，你背着我吸毒了？！
16：……
troy：你急用钱跟我说啊，我先借你
16：不用，辛苦你再帮我卖两部，晚点我回去把片子邮件发你，以后你有时间来安徽玩，我请你吃饭
troy：都是光着屁股蛋子一起洗过澡的人，客气啥啊
16：……明明很正常的行为，为什么你一说就变得粗俗？
troy：哈哈哈，哎呀等你片子，我先去帮你问问
徐木宁等程瞰等到晚上，程瞰和剧组的人告别，回头瞧见乖乖坐了一下午的徐木宁才想起差点把这个人忘了。程瞰走过去：“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到饭点了，我请你吃个饭赔礼，顺带聊聊戏院。”
徐木宁：“行。”
程瞰带徐木宁去取车，吉普的大切诺基，挺符合他的气质，徐木宁想着，坐进副驾驶。
天已经下起了小雨，徐木宁给黄明英发微信，说今天不回去了，让她多陪陪余叔。
发完擡头，程瞰那边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程瞰道：“麻烦你了，我给你发个地址，过来一起吃个饭，”他扭头问徐木宁，“我有个朋友要过来，介意吗？”
徐木宁没想到他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愣了两秒才说：“不介意。”
“ok，”他回到通话上，“等会儿见，下雨了，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程瞰带徐木宁去了巢湖南路附近的一家徽州私房菜馆。临窗对坐，程瞰先把菜单交给徐木宁：“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你看看想吃什么。”
徐木宁低头翻看菜单，都是徽州的创新菜，新式臭鳜鱼三吃，精品干笋红烧肉，同样的食材换个说法价格翻倍，他默默在心里吐槽，选了两个便宜的。
把菜单交还给对面的人，他说：“程先生，戏院我还是坚持要买回来，希望你能考虑。”
程瞰喝了一口柠檬水，冲他扬了扬眉毛：“我还是白天那句话，不卖，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徐木宁捏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再开口时语气冷了两分：“程先生，我知道你们程家是做生意的，买戏院是为了赚钱，未来大概率是改作酒楼或者民宿，但我不一样，我要让戏院开下去，只唱戏，未来会一直唱戏。”
他背挺得很直，抿着嘴，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像徽墨一样黑，脸上的表情有紧张，有担忧，更多的是坚定。程瞰想，这人沉默着等了半天，脑袋里肯定把所有戏院未来会变成的样子都过了一遍。
按道理说徐木宁跟戏院的主人没有血缘关系，真的会因为他口中所说的从小在戏院长大，就愿意花三百万把戏院买回去？
在程瞰的认知里，他其实不太理解这样的情感联系，他觉得徐木宁这个人有点假，有点圣母，同时又有点轴，一根筋，这样的人在现在的社会中比大熊猫还要稀有。
“徐木宁，徽剧现在的发展你应该清楚，没观众，没市场，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会唱戏的人，只凭一厢情愿，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可以把戏院开下去。”
“你又有能力？”徐木宁被他的话激了一下，皱起眉：“我一厢情愿是我的事，现在我只想让程先生把戏院还给我。”
“又是‘还’字，你今天说了两次。”程瞰觉得此刻徐木宁像只炸毛的猫，不过他最擅长就是给猫顺毛。他笑了一下，下巴朝对面面前的水杯点了点，“别激动，喝口水冷静冷静，我不是土匪强盗，你别忘了，戏院是余大意卖的，卖得合法合规。”
这个说辞让徐木宁一瞬间泄了气，他咬着牙关，自己还是着急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找到余大意爆锤一顿让人把钱吐出来，可余大意大概率已经在澳门输光了，而且，即使找到人，钱也还在，那个无赖也不会听他。
余大意的身份始终比自己名正言顺，自己连在合同上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看程瞰的态度坚决，关于戏院的未来，算是走进了死胡同。
“徐木宁，先吃饭，”程瞰叹了一口气，“我家买戏院，目的不是为了做酒楼民宿，是和你一样，想要戏院开下去。”
徐木宁正在天人交战，猝不及防听见他这么一说，瞬间惊讶到睁大眼睛。骗他玩的吧？如果说自己还能跟戏院有关系，他们程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竟然不是为了赚钱？
“程先生，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我是很认真的要坚持，如果你想用这个借口骗我放弃买回戏院，我还没蠢到你一说就信。”
他的反应在程瞰的意料之内，是啊，比起徐木宁从小在戏院长大，自己的理由更站不住脚。不过程瞰也不想解释太多，他只说：“我没有骗你，今天和你见面，就是为了沟通戏院目前的经营情况，昨天我去西溪南，他们差点把我赶出去，根本没办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