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拒绝
第3章拒绝
徐木宁从医院出来，一直在尝试联系余大意。
对方的电话始终处于占线状态，打不通。他又去了几个余大意常出没的麻将馆，都没有找到人，从最后一家麻将馆出来时，老板忽然叫住他。
“我想起，前几天余大意来过，好像有钱了，当天的消费都是他包的，”老板叹着气摇摇头，“光棍得狠哟，说是要去澳门克把大的，应该是不在徽州了。”
徐木宁一口浊气堵在嗓子眼，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道了谢，他坐回车里，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想了想，找到程瞰给他的联系方式，就着车厢里的光看了很久。
程瞰。
徐木宁擡起自己的左手，和眼睛平视。手心忽然生出一阵浅淡的灼烧感，然而掌心里除了纵横交错的纹路，什么都没有。
合上手掌，徐木宁摸出手机，按着电话号码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约对方见面。
他不知道程家买戏院的打算，但不外乎就是那些常见的改变，找不到余大意，退不了钱，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等收到程瞰的回复，徐木宁才启动车子回家。
黄明英正在看安徽卫视的狗血泰剧。这么多年了，她是一点都不会觉得腻，对着女主狂扇女二巴掌的戏码大呼过瘾。
“哭哭啼啼有什么看头，这样才爽嘛！诶，回来了？”黄明英摘下老花镜，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徐木宁坐过来，“余叔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徐木宁在她身边坐下，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妈，我明天去一趟合肥，辛苦你去给余叔送饭。”
“什么辛不辛苦，正好我下午没课，中午就去陪他，你去合肥做什么？”
避免她担心，徐木宁没提余大意的事：“去给戏院谈个合作。”
黄明英叹气，抱了抱他：“辛苦了，妈妈也帮不上什么忙，钱不够你就跟我说。”
徐木宁笑了笑：“你那点工资留着吧，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
“你就是责任心太强，不过随我，”黄明英说，“也别太累，我们尽力做到最好，问心无愧就行。”
“知道。”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雨，别开车，不安全，坐高铁去。”
“嗯。”
徐木宁辗转反侧一夜。要买回戏院估计要花一大笔钱，他手上的资金不多，好在存着几个往年拍的片子，明天可以联系做发行的大学同学，看能不能卖出去，能赚一笔是一笔。
第二天一大早，徐木宁去了合肥。
天气不算好，有点阴沉。公交车走走停停，葱葱郁郁的行道树在车窗外倒退，徐木宁歪着头看着车窗外发呆。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合肥，这座城市的变化很大，但依旧保留了过去的痕迹。
合肥和徽州一样，很少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黑白的马头墙融合在现代的楼宇间，桂花树修剪成圆润的球形，街道上的人没有大城市那般拥挤，公交车上老人多过年轻人。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慢，像一部黑白的默片，古朴，宁静，带着时间的厚重感。
车到了安徽大剧院站台，他跟着导航走，在大门口看到了程瞰导演的音乐剧宣传海报——海报上放了程瞰的一张照片，他面对镜头，眉目冷峻，光影从左侧打入，在鼻梁处投下一条一黑一白的分界线。
【百老汇音乐剧导演程瞰力作《忧郁的南希》本土回归，2024年9月1日震撼首映】
右下角还有小字写着程瞰的个人简介，安徽黄山人，戏剧导演和音乐剧创作双学位，2020年其作曲并执导的音乐剧《忧郁的南希》于百老汇上映，创下一个月连开二十二场的惊人成绩。
徐木宁小小惊讶，原来他这些年已经小有成就了。
越过海报，徐木宁边进剧院大门边给程瞰发短信：程先生，我到大剧院了
等了十分钟，对方一直没有回，徐木宁就到前台咨询处说找程瞰导演。
“找程导啊，他们剧组在多功能厅排练，你顺着左手边的门进去，对，往里走，很容易找到。”
徐木宁按照指引，找到多功能厅，推开沉重的大门，入眼就看到了程瞰。他的身影很好认，又高又结实，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背对着他，站在观众席的第三排，拿着话筒指挥着舞台上的演员。
“第三幕开始，女主角进场卡着点音乐，刚刚晚了一个拍子，还有，正式演出的歌剧厅舞台跟现在不一样，注意中心c位，耳麦调整好了吗？调整好了我们再来一遍。”
徐木宁没有立即去打扰他，安静地坐在光线稍暗的最后一排，看他们排练。
他对音乐剧的理解仅限于最有名的《歌剧魅影》。第一次直观地观看音乐剧现场排练，徐木宁觉得有些新奇。
音乐剧的表演形式结合了戏剧表演、人声歌唱以及多样化的舞蹈动作，后面的舞台布景还没有完全呈现，但已经能看出比传统徽剧的砌末要华丽得多。石中戏院的表演，通常是一桌二椅，一些刀枪剑斧，或者是烛台灯笼，象征性表示场所和人物，形式相对单一，更注重唱腔表现，往往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
徐木宁坐了半个小时，看舞台上的演员又唱又跳，有女主角的个人独舞，也有一众演员的群舞。徐木宁看不懂，但感觉佩服，佩服于这么多人，程瞰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调度。
室内的光全部集中在舞台上，徐木宁的职业病犯了。光影在前，人在后，从徐木宁的位置看过去，程瞰逆着光，身形变成一道完美的剪影，或抱着手，或叉着腰，从容把控着每个细节，时不时停下来和编舞沟通舞蹈动作，或者是和舞台设计沟通布景的调整。
“小王，你刚刚忘词了。”程瞰笑出声，笑声通过话筒扩散在厅内。
舞台上叫小王的人喘着气苦着脸说：“程导，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跳，让我们休息休息，喝口水记记词。”
程瞰笑着点点头：“抱歉，怪我太专注，行，大家休息十分钟。”
“我出去抽根烟。”程瞰对身边的人说，拿上烟和打火机穿过暗红色的座位，往后走，没走两步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徐木宁。
他抖烟盒的动作一顿：“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发了短信。”徐木宁站起来，跟着往外挪动，“看到你在工作，不敢打扰。”
“抱歉，我工作的时候不怎么看手机。”程瞰掏出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的短信，所以这个人在后面坐了一个多小时？“你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们去外面说。”
两个人站在多功能厅外走廊尽头的窗户下，从这个方位能看到包公园的一角，有几个老人在湖边钓鱼。
程瞰给徐木宁递烟：“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