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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托付

第2章托付

程瞰一走,汪叔他们团团围住徐木宁:“那份合同真的把戏院卖了吗?!”

“嗯,余大意签的字。”

“康娘!嫩个龟孙!”汪叔勃然大怒,插着腰呼呼大喘气,方言骂脏脱口而出。

“卖了多少钱?!我们凑钱把戏院买回来!”其他人跟着发声。

徐木宁这才想起刚刚光顾着看签字的人,忘记留意交易的金额了,但按照戏院的历史和规模,以及西溪南的旅游资源,余大意只会往高了喊。

徐木宁安慰他们:“没事,我会想办法,先准备今天的演出。”顿了顿,他拜托道:“这件事先别告诉余叔,他现在经不起生气他要是知道了得跟余大意拼命。”

“知道的,老余命也是不好,孤寡一个人拖着戏院走这么久,最后还摊上余大意这个狗日的。”

暑假来西溪南玩的游客多了不少,石中戏院因此比平时多排了好几场演出,《水淹七军》和《贵妃醉酒》轮流唱。

其他人在化妆室上妆备演,徐木宁就跟着王姐搬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在戏院门口卖票,给路过张望的游客介绍戏院的历史和徽剧发展。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游客渐渐散去,徐木宁和王姐在厢房里清算今天的收入,卖了不到两百张票,一张票钱29.9,不算赠送的一碟瓜子钱,一天的毛收入不满六千。这还是旅游旺季的收入,淡季每天顶天能赚个五六百。

戏院现在还在唱戏的徽剧演员和乐师加起来有十六人,每人每月的工资三千,光是这一项,就是大头的支出。徐木宁在接受余微言的托付后算过,按照这样的收入根本不能覆盖掉每个月的开销。这些人又是上了年纪老人,识字不多,只会唱戏,如果没了这份工作,难以养家糊口。

徐木宁一直在给大家找可以接的小型演出,可惜一场演出的收入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之前余微言为了维持戏院生计,欠有不少外债,现在加上生病住院,有一部分癌症药物的钱走不了医保,钱都从徐木宁这里出。

徐木宁在月中的时候自掏腰包付了几笔催得急的外债以及余微言的医药费,修戏院又出了三万,银行卡里的余额急速锐减。

他这个人对金钱的渴望不高,独立纪录片导演又是个不挣钱的职业,他习惯了快没钱才去思考卖一部片子,拿到一笔资金后继续踏上旅途,等到快花完了再继续筹钱。

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拼命工作赚钱攒钱。

可是人生没有太多如果。

徐木宁出生在普通的家庭,初中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黄明英生活。她是个初中数学老师,当年支持徐木宁走艺术学摄影,已经花了不少积蓄,这么多年她也不要求徐木宁挣大钱,只说:“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得知他承担下救戏院的活儿,没有责怪,只是叹息着,然后把一张银行卡交到他手里:“这里面有十万,先用,毕竟石中戏院跟外婆也有缘分。”

徐木宁没有花那笔钱,他正在想办法让戏院运转起来。

然而现在更棘手的是,余大意把戏院卖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戏院买回来。他不知道程家买了戏院会做什么——在徽州,跟石中戏院类似的也有两家私人的徽剧戏院,不过很可惜,在去年因为经营不下去,其中一家改做茶馆,另一家做了民宿。

这不是徐木宁想要走的路。

因为外婆临终前曾满怀遗憾地说,没人唱戏了,也没人听戏了,徽剧死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情感,徐木宁对徽剧称不上热爱,他答应余微言,是出于对外婆的感情,对戏院的感情。这里藏着他太多的童年时光,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装着属于他厚重的回忆。

他想要的是更多人看到徽剧,从而让石中戏院继续开下去。

而不是接受转手卖掉的命运。

徐木宁驱车从西溪南回到黄山市人民医院。夜晚很安静,空气中带着点白天残留的暑气。他在住院部楼下站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才上楼。

病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其他三个老人已经睡了,陪床的家属轻声和他打招呼,徐木宁点点头,走到余微言的床边。人没睡,皱着眉咬着牙蜷缩着,额头上浮着一层汗。

应该是又腹痛了。

徐木宁深呼吸,轻轻叫他:“余叔,还好吗?”

余微言睁开一双混沌的眼睛,喑哑地回应:“嗯,我没事,已经吃药了,估计等一会儿才会起效,戏排得怎么样?”

“汪叔他们都是老师傅,很顺利,今天来西溪南玩的游客多,连唱了好几场戏,卖了两百多张票,收入不少。”

“陪我说说话吧。”余微言强扯出一个欣慰的笑,想要翻身,徐木宁扶着他的手臂帮他翻过来,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压下心口泛起的一阵酸楚。

余微言牵着他的手,苍老的声音在昏暗中低语:“辛苦你了,我知道这不是你该担的责任,是我自私,把你架到这个位置上,可是我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余大意不成器,戏院给他也是废的,我一辈子为戏院奔波,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它开下去,这些年徽剧已经京化,如果余家的戏院再没了,我没有脸去见我的父亲。”

“余叔,不用觉得愧疚,救戏院是我自愿的,你好好吃药治病,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估计是痛得厉害,余微言的眉头皱得深了两分,抓着徐木宁的手跟着紧了两分。他低喘着缓了缓:“你跟你外婆一样,都是善良的人,当年她在戏院唱戏好多次不要工资,是我欠你们的。”

“不说这些,我陪你坐一会儿,等药效上来你舒服了我再走。”

“好,好,陪陪我。”

同一时间,在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另外一层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程瞰扶着他爷爷程颂从洗手间出来,颤颤巍巍躺回病床上。

程颂头发已经全白,堆满褶皱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病态,整个人瘦到薄如一张纸。他肺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头,除了呼吸重一点会引起疼痛,连走路都像针刺一样难熬。他上半年已经做了一次手术,没用,现在正在接受靶向药物的治疗。

“不想睡,你帮我把床摇起来。”

程瞰照做,挪到床尾调整角度,然后听见程颂问起戏院的事:“石中戏院的情况怎么样,能救吗?”

“出了一点状况,”程瞰走回来,帮他盖好被子,“戏院的人并不打算卖,等回家问我爸发生了什么。”

“不想卖?”程颂的语气带着点急,“房子已经完成了过户,产权书那些资料总不能作假,不想卖戏院也是我们家的了,小瞰,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把这家戏院好好做下去,它……”

“我知道的,”程瞰拍拍他放在被面上的手,示意他放心,“它跟你的一位故人有关,你按时吃药,我会做好的。”

在程瞰的记忆中,他爷爷程颂一直是个严肃寡言的人,人生唯二两次开口求人,一次是在零六年,另一次就是现在。或许是自知时日无多,他将自己放在尘埃里,用几乎乞求的姿态,让程瞰救救戏院。

他说,这家戏院跟他的一位故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曾经在年轻时有愧于她,现在快死了,想再为她做点什么。即使这样的举动她不会知道。

死神逼近,年轻时候的爱意转换成最后的执念,在无意得知程瞰他爸买下戏院后,程颂想做的只有一句:“小瞰,帮我了却一个心愿,我想让戏院开下去,让徽剧唱下去。”

现在的徽州,听戏的人已经很少了。

不仅仅是徽剧,是整个中国传统戏曲市场,都处在观众老龄化和市场规模急剧萎缩的境地,戏曲人才断档严重,创新力不足,吸引不了年轻消费群体。作为徽剧的发源地,即使有安徽文化部门加大力度保护和传承徽剧,但在快速前进的时代车轮之下,徽剧如一个蹒跚的老人踉跄地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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