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尸雾锁镇
一、谷雨夜的腐香
谷雨这天,青石镇的雨下得缠绵,像是老天爷哭断了肠。镇西的胭脂铺后巷,不知何时飘起股甜腻的香气,混着雨水的潮气,闻起来像极了腐坏的花蜜。守铺子的哑女阿秀抱着腌菜坛子往回走,路过巷口时,看见墙根蹲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正背对着她梳头,乌黑的长发垂在地上,沾着湿漉漉的泥。
阿秀比划着问她是不是迷路了,那女子缓缓转过头——脸白得像涂了脂粉,嘴唇却红得发紫,眼角挂着两行血泪,正是三年前在这巷子里上吊的苏绣娘。阿秀吓得坛子脱手落地,腌菜撒了一地,其中一棵芥菜滚到苏绣娘脚边,她竟弯腰捡起来,张开嘴就咬,嘴角的血丝混着菜汁往下淌。
哑女连滚带爬地往铺子跑,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还有苏绣娘幽幽的叹息:“阿秀,我的胭脂盒呢?去年你借去的那盒……”
胭脂铺的门板被撞得“砰砰”响,阿秀死死抵着门,透过门缝看见苏绣娘的脸贴在门板上,眼珠子从眼眶里凸出来,正往缝里钻。更可怕的是,巷子里的黑影越来越多,有缺了条腿的货郎,有肚子破开的屠户,甚至还有去年冬天冻死在街头的乞丐,都伸直了胳膊,一步步往铺子挪,嘴里淌着黏液,身上散发出和巷口一样的腐香。
二、染血的胭脂
林清风赶到胭脂铺时,门板已经被撞出个窟窿,一只青灰色的手正从洞里伸进来,指甲上还沾着片胭脂。他挥剑斩断那只手,桃木剑的金光溅在断手上,瞬间燃起绿色的火焰,空气中的腐香突然变得刺鼻,像是被点燃的尸油。
“道长!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唱歌!”趴在门缝上查看的赵虎突然后退,脸色惨白,“是苏绣娘的声音,唱的还是当年那首《采茶歌》……”
林清风贴在门板上细听,果然有女子的歌声从里面飘出来,婉转缠绵,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门板的符纸上,符纸燃起金光,歌声突然变成尖啸,震得人耳膜发疼。“是‘尸音蛊’,”林清风沉声道,“用死者的喉骨炼的邪术,能勾人魂魄。”
他一脚踹开门板,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铺子的货架倒了一地,胭脂水粉撒得遍地都是,阿秀被绑在梳妆台前,双眼圆睁,嘴角却咧着诡异的笑。苏绣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支眉笔给阿秀画眉,她的手腕处空荡荡的,断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正是刚才被斩断的那只手。
“林道长来得正好,”苏绣娘缓缓转过头,眉笔上的墨汁滴在阿秀脸上,晕开成黑色的泪痕,“帮我看看,这新胭脂的颜色,是不是比当年的更艳?”她指着桌上的胭脂盒,里面的胭脂红得发黑,仔细一看,竟是用凝固的血液做的。
林清风挥剑刺向苏绣娘,剑刃却穿过她的身体,刺在梳妆台上——是残影!他猛地转身,看见阿秀的喉咙正在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而苏绣娘的真身正趴在房梁上,头发垂下来,缠住了阿秀的脖子。
“快救阿秀!”林清风大喊着跃上房梁,桃木剑横扫,斩断苏绣娘的头发。那些头发落地后竟像蛇一样扭动,缠住了他的脚踝。赵虎趁机冲过去解开阿秀的绳子,却发现她的皮肤正在变得青白,嘴角开始淌出和苏绣娘一样的黏液。
“她中了尸毒!”林清风一脚踹开苏绣娘,从怀里掏出糯米往阿秀脸上撒,“青禾,拿黑狗血来!”
青禾刚要转身,就看见铺子里的胭脂盒全都自己打开了,里面的血胭脂化作无数小红虫,朝着众人爬来。苏绣娘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胭脂是用九十九个处子的血做的,你们谁也跑不了……”
三、尸蛊巢xue
胭脂铺后院的枯井里,不断有黑红色的液体往上涌,井底传来“嗡嗡”的声响,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蠕动。林清风用桃木剑撬开井边的石板,下面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周围刻着诡异的符文,正是玄阴教养蛊的阵法。
“原来尸雾是从这儿来的。”林清风看着洞口冒出的黑气,与镇子里的腐香气息一模一样,“苏绣娘只是个幌子,有人在井底养了‘胭脂蛊’,用活人精血喂食,蛊虫吐的瘴气能让尸体不腐,还能操控它们行动。”
赵虎举着火把往洞里照,火光中隐约看见洞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虫子,每只都有手指长,头上顶着点胭脂红,正是从胭脂盒里钻出来的那种。“道长,这洞通哪儿?”
“应该是通往后山的乱葬岗。”林清风捡起块石头扔进洞里,听着回声判断深度,“玄阴教把乱葬岗的尸气引到这儿,再用蛊虫转化成瘴气,这样整个镇子都会变成他们的养尸地。”
正说着,洞口突然喷出股黑气,黑气落地化作苏绣娘的样子,手里捧着个描金胭脂盒:“林道长,尝尝我新做的胭脂?”她打开盒子,里面的蛊虫突然飞起,像片红雾朝众人扑来。
林清风挥剑劈出金光,将蛊虫拦在半空,青禾趁机往洞口撒糯米和硫磺,黑气顿时变得稀薄。“赵虎,带人去后山守住乱葬岗,别让更多尸体被引过来!”林清风一边抵挡蛊虫一边喊道,“我和青禾下去捣毁巢xue!”
洞口比想象中更深,石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沾着暗红色的黏液。下到洞底,林清风发现这里竟是个天然溶洞,洞中央有个水潭,潭水红得像血,无数胭脂蛊在水里翻滚,潭边立着个石台,台上绑着个昏迷的女子,正是镇上失踪了三天的王秀才家的丫鬟。
“她是最后一个处子。”林清风解开丫鬟身上的绳子,发现她的手腕在流血,鲜血顺着石槽流进潭里,“玄阴教要用她的血完成最后一步,让胭脂蛊成熟。”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一只巨大的蛊虫从水底钻出来,足有水桶粗,身上覆盖着暗红色的甲壳,头顶的胭脂红像朵盛开的花,正是所有小蛊虫的母体。它张开嘴,喷出股浓黑色的瘴气,所过之处,洞壁上的石头都开始融化。
“小心!这是母蛊!”林清风将丫鬟交给青禾,“带她出去!这里交给我!”
母蛊的甲壳异常坚硬,桃木剑砍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林清风发现它头顶的红花是弱点,每次攻击时红花都会收缩。他故意卖个破绽,让母蛊的前爪扑过来,趁机跃上它的背,桃木剑直指红花。
“孽障!受死!”林清风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剑尖,剑刃爆发出刺眼的金光,狠狠刺进红花里。母蛊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身体开始抽搐,甲壳一片片脱落,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虫肉,无数小蛊虫从它体内涌出,却很快在金光中化为灰烬。
四、破晓除瘴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清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洞口,青禾正带着人往井里填石灰和糯米。镇子里的尸雾已经散去,那些被操控的尸体倒在地上,渐渐化为黑灰,只有苏绣娘的尸体还保持着完整,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
“道长,后山的乱葬岗找到了玄阴教的窝点,跑了几个小喽啰,抓住了为首的。”赵虎押着个穿黑袍的人过来,那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骷髅花纹。
林清风摘下他的面具,露出张年轻的脸,竟是玄尘的小徒弟,当年在祠堂见过一面。“你师父知道你用他留下的蛊术害人吗?”
那年轻人冷笑:“师父就是被你们这些伪君子害死的!他说过,玄清观的术法本就该用来复仇,你们守护的这些人,当年谁没踩过玄清观的骨灰?”
林清风看着他眼中的疯狂,突然想起玄尘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却没有恨。“玄尘道长临终前还在护着这镇子,”他将桃木剑放在年轻人面前,“你用他的术法行恶,对得起他吗?”
年轻人的眼神动摇了,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此时,镇东传来钟声,是祠堂的晨钟被敲响了,声音清亮,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哑女阿秀被救了回来,只是再也说不出话,每天坐在胭脂铺门口,给过往的人递上用艾草做的香囊——艾草能驱瘴气,是林清风教她的。王铁匠重新打了口井盖,盖在枯井上,上面刻着“镇邪”二字,旁边种了圈艾草,风一吹,香气弥漫整条巷子。
林清风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村民们清理街道,孩子们已经敢追着蝴蝶跑了,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他知道,玄阴教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会是更可怕的邪术,但只要这镇子还有生气,还有人愿意守护,就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
青禾递过来一碗新沏的茶,茶叶在水里舒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师父,李将军派人来说,南边发现了玄阴教的踪迹,问咱们要不要派兵支援。”
林清风喝了口茶,目光望向南方的群山,那里云雾缭绕,像藏着无数秘密。“告诉李将军,青石镇这边安稳了,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放下茶碗,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穗上的铜钱叮当作响,“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跳动的火苗。镇子西头的胭脂铺,阿秀正将晾干的艾草收进篮子,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耳后淡淡的疤痕——那是被苏绣娘的指甲划伤的,却像朵小小的花,在阳光下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