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腊八寒尸,粥香引怨
一、冰窖里的“年货”
腊八这天的雪下得紧,鹅毛似的雪片打着旋儿往地上落,药铺后院的冰窖都快被积雪埋住了。陈砚之踩着木梯往窖里搬新酿的米酒,刚掀开厚重的棉帘,就听见窖底传来“咔哒”一声——像是冰块碎裂的轻响。
“师父,您听!”阿明举着油灯探进头,昏黄的光线下,只见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冰砖塌了一角,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边缘结着层青灰色的冰碴,“这冰窖不是石头砌的吗?怎么会有洞?”
陈砚之接过油灯往下照,洞口深不见底,隐约能看见堆砌的白骨,最上面那具尸体穿着件褪色的蓝布棉袄,领口露出半截冻硬的舌头,正是上个月在城外冻死的流浪汉。他心里猛地一沉——这冰窖是光绪年间修的,底下连通着废弃的排水渠,难不成……
“快把棉帘拉上!”他拽着阿明后退,指尖触到棉帘上的雪,竟带着股铁锈味。《尸经》里“腊八寒尸”的记载突然浮现在脑海:“腊月初八,阴极阳生,冻尸借冰气复苏,喜食热粥,遇香则醒。”
话音未落,冰窖里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有重物从高处坠落。陈砚之再掀开棉帘时,那具流浪汉尸体已经直挺挺地站在洞口,冻得硬邦邦的手指正抠着冰砖往上爬,棉袄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积出串黑脚印——那是冻融的尸水。
二、热粥里的异物
“快烧滚水!”陈砚之抄起墙角的扁担,往流浪汉膝盖窝狠狠一敲。对方没反应,反而转身扑过来,嘴一张,喷出股白雾,落在地上凝成层薄冰。阿明端着滚水赶到,劈头浇过去,只听“滋啦”一声,流浪汉身上的冰层化了些,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肤,动作却更敏捷了。
“是‘冻僵尸’,越烫越精神!”陈砚之拽着阿明往厨房退,“拿糯米和白醋!”他记得书上说,这种僵尸怕酸,糯米能吸尸气。
厨房里,街坊们正围着灶台熬腊八粥,糯米、红豆、红枣的香气飘满整条街。王大娘舀起一勺粥尝了尝,忽然“呸”地吐出来,指着锅底:“这啥呀?硬邦邦的!”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粥里沉着截指骨,指甲缝里还嵌着冰碴。
“是冰窖里的!”阿明吓得声音发颤。陈砚之盯着指骨上的冻疮——和刚才那流浪汉手上的一模一样。他忽然反应过来,冲出厨房大喊:“别喝腊八粥!里面有尸块!”
可已经晚了,街口的张大爷正捧着碗粥往嘴里送,喉咙动了动,突然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脸涨成紫黑色,嘴角溢出混着米粒的黑血。他挣扎着擡起头,眼睛变成浑浊的乳白色,手指像鸡爪似的蜷起——也尸变了。
三、雪地里的尸踪
“它们顺着排水渠过来了!”陈砚之看着张大爷脖颈上的冰碴,突然明白过来。冰窖底下的排水渠四通八达,连通着家家户户的厨房下水道,冻僵尸正是借着水流把尸块送进粥锅,让人误食后感染尸毒。
雪地里很快出现更多黑影,有穿着棉袄的妇人,有裹着围巾的小贩,全都是脸色青黑,嘴角挂着粥渍。它们行动迟缓,却不知疼痛,哪怕被扁担砸断胳膊,依旧往前扑,嘴里还发出“饿……热粥……”的模糊音节。
“往城隍庙退!”陈砚之挥扁担打翻两个扑来的僵尸,“那里地势高,排水渠不通!”他让阿明带着老人孩子先走,自己断后,桃木剑劈砍间,忽然发现这些僵尸的后颈都有个针孔大的伤口,里面插着细小的冰针。
“是黑袍人!”陈砚之心头一紧。上次地宫一战,这家伙被烧得只剩半张脸,难不成是用冰针控制僵尸?他劈开一个僵尸的后颈,果然从伤口里挖出截冰针,针尾刻着个“菊”字——和去年重阳的尸菊同出一辙。
四、冰针破法
城隍庙的门槛被尸体堆得老高,陈砚之踩着尸堆翻进去,只见大殿中央摆着口冰棺,黑袍人坐在棺上,手里把玩着串冰针,每根针都透着寒气。“陈先生,别来无恙?”他半边脸裹着绷带,露出来的眼睛闪着狠光,“今年的腊八粥,味道如何?”
“用活人养冰针,你就这点本事?”陈砚之挥剑指向冰棺,里面隐约躺着个人形,“那是母尸?”
黑袍人冷笑一声,将冰针抛向空中,那些在庙外徘徊的僵尸立刻像被牵引的木偶,疯狂撞门。“这母尸是用三十个冻死的乞丐拼的,借了腊八的寒气,刀枪不入。”他拍了拍冰棺,“等她吸够了活人的热气,就能变成‘寒尸王’,到时候……”
话没说完,阿明突然从供桌后扔出捆点燃的艾草,浓烟呛得黑袍人直咳嗽。陈砚之趁机扑过去,桃木剑刺向冰棺,却被弹了回来——棺上覆着层厚冰,冰面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全是被冻僵的死者。
“没用的!”黑袍人甩出冰针,擦着陈砚之的脸颊飞过,钉在柱子上,瞬间结出层冰花,“这冰是用尸血冻的,专克桃木!”
陈砚之忽然注意到冰棺底部在漏水,融化的冰水混着血丝往地下渗。他想起城隍庙的地基是用生石灰铺的,顿时有了主意:“阿明!去搬石灰!”
五、石灰融冰
阿明抱着石灰袋回来时,陈砚之正被僵尸逼到墙角,胳膊被冰针划开道口子,伤口已经冻住,泛着青黑色。“往冰棺底下撒!”他大喊着踹开个僵尸,给阿明让出条路。
石灰遇水剧烈发热,冰棺底部瞬间冒起白烟,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黑袍人尖叫着去挡,却被热气烫得连连后退,绷带下的皮肤渗出脓血。冰棺里的母尸开始挣扎,腐烂的手指敲打着棺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快!把剩下的石灰全倒进去!”陈砚之忍着手臂的剧痛,挥剑斩断黑袍人的手腕,冰针散落一地,那些被控制的僵尸顿时僵在原地。黑袍人捂着流血的手腕,怨毒地瞪着他们:“我还会回来的!明年……明年立春……”
话没说完,融化的冰水混合着石灰涌出来,将他半截身子浇透。石灰遇尸血产生的高温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息,只剩下堆冒着白烟的黑灰。
冰棺彻底融化后,母尸露出真面目——竟是由无数冻僵的肢体拼接而成,胸口嵌着颗发黑的心脏,还在微弱跳动。陈砚之挥剑刺向心脏,黑血喷涌而出,溅在雪地上,烫出个个小坑。周围的僵尸像被抽走骨头,纷纷瘫倒在地,化为堆堆冰碴。
六、粥香重生
雪停时,天已经擦黑。街坊们在城隍庙前支起大锅,重新熬起腊八粥,这次加了艾草和茱萸,香气驱散了尸气。陈砚之坐在台阶上包扎伤口,阿明端来碗热粥,里面浮着颗红枣。
“师父,您说黑袍人明年还会来吗?”阿明小声问,呼出的白气混着粥香。
陈砚之舀起一勺粥,热气模糊了镜片。远处的药铺亮着灯,窗纸上映着王大娘收拾药材的身影。“不知道。”他笑了笑,粥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但只要咱们守着这锅热粥,守着这点热气,再冷的僵尸也冻不住人心。”
夜里,陈砚之给药铺的门板刷上石灰水,又在门槛下埋了圈艾草。月光落在雪地上,亮得像铺了层银霜,冰窖的洞口已经用水泥封死,上面堆着新酿的米酒坛子,酒香混着粥香飘得很远。
阿明在日记里写下:“腊八的僵尸怕热粥,更怕人心的热乎气。”陈砚之看见时,添了句:“只要灶火不灭,粥香不断,再凶的邪祟也进不了城。”
窗外,新下的雪盖住了血痕,只留下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通向各家亮着灯的窗户。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李奶奶的孙儿在雪地里追灯笼,笑声脆得像冻裂的冰,却带着融雪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