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末日邱莹莹的逆袭 - 邱莹莹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9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老磨盘与新麦香

一、磨盘上的晨光

天刚蒙蒙亮,村口的老磨坊就飘出了麦香。邱莹莹踩着露水走过去时,听见“吱呀——吱呀——”的声响,像老辈人在哼着不成调的歌。磨坊门口的石碾子上,张爷爷正蹲在那里,用粗布擦拭着磨盘上的凹槽,指腹划过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婴儿的脸蛋。

“张爷爷,这么早就磨面啊?”邱莹莹走上前,看见磨盘旁堆着小山似的新麦,麦粒饱满,泛着琥珀色的光。

张爷爷擡起头,眼里的红血丝透着熬夜的痕迹,却笑得满脸褶子:“新麦下来了,得赶在晌午前磨出第一笼馒头。你奶奶说,头道面得用老磨盘磨,才有麦香。”他指了指眼前的磨盘——那是块青灰色的花岗岩,直径足有两米,边缘被磨得圆润光滑,中间的磨眼像只老花眼,透着股沧桑劲儿。

邱莹莹凑近看,磨盘上的齿纹像迷宫似的交错着,深的地方能埋下指甲,浅的地方几乎磨平了。“这磨盘有多少年了?”她伸手摸了摸,石头凉丝丝的,带着股土腥味。

“怕是比你爷爷岁数都大,”张爷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小时候就见它在这儿转,那时还是驴拉磨呢。后来换了电机,可磨盘没换——机器磨的面太‘急’,老磨盘磨得慢,能把麦香揉进面里。”

正说着,张奶奶端着个陶盆过来,盆里是刚淘洗好的麦粒,水珠顺着麦壳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莹莹来啦?正好,帮着把麦粒倒磨眼里。”她的围裙上沾着面粉,像落了层雪,“这新麦金贵,得一点点喂,磨盘才肯‘好好干活’。”

邱莹莹学着张奶奶的样子,抓起一把麦粒,顺着磨眼的斜坡慢慢撒进去。麦粒“沙沙”地滚进磨盘中间,被转动的磨齿咬碎,很快就渗出了乳白的粉屑,顺着磨盘的凹槽流到边缘,落在下面的木槽里,像条细细的银河。

“你看这磨齿,”张爷爷踩着踏板,磨盘开始缓缓转动,“深的地方绞麦粒,浅的地方磨麸皮,最外面这圈光溜溜的,是让面粉‘歇脚’的地方。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比人都懂分寸。”

二、磨盘的记忆

磨盘转得很慢,像在数着时光的刻度。邱莹莹蹲在木槽边,看着面粉簌簌落下,伸手接了一把,指尖立刻沾满了白,凑近闻,一股清甜的麦香钻进鼻子,比超市里买的面粉多了层暖意。

“这磨盘啊,记着村里多少事呢。”张奶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摘着刚从菜园里掐的豆角,“你爹小时候嘴馋,总趁我不注意,抓磨盘边的生面粉吃,吃得满脸白,像只小耗子。”

张爷爷笑着接话:“还有你王叔,年轻时跟你王婶处对象,不敢正大光明见面,就借着来磨面的由头,在磨坊里偷偷递红薯干。有次被我撞见,脸红得像庙里的关公。”

邱莹莹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昏暗的磨坊里,磨盘“吱呀”转着,年轻人红着脸递东西,面粉在光柱里飘,心里忍不住泛起笑意。“那它还记着谁呀?”

“多了去了,”张爷爷停下磨盘,指着磨眼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坑,“看见没?那是民国时,有户人家逃难来这儿,没粮食吃,用铜钱刮磨盘上的残面,硬生生磨出来的坑。”他又指着磨盘边缘一块深色的印记,“这是六零年饥荒时,有人把野菜掺在麦子里磨,留下的印子,洗都洗不掉。”

邱莹莹摸着那个小坑,边缘光滑,显然是被无数次摩挲过。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张爷爷的孙子小伟,拿着粉笔在磨盘上画奥特曼,被张爷爷追着打了半条街。现在那粉笔印早就被磨掉了,可磨盘上仿佛还留着孩子的笑声。

“磨盘记事儿,不挑好坏,”张奶奶把摘好的豆角放进竹篮,“苦的甜的,它都收着。就像人过日子,甜的记着,苦的也得记着,不然咋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金贵。”

正说着,门外传来“突突”的响声,是村东头的李叔开着电动三轮车来了,车斗里装着鼓鼓的麻袋。“张哥,借磨盘用用呗?我家新麦也下来了,想磨点面给孙子做面条。”

张爷爷往旁边挪了挪:“来呗,老规矩,头道面给你留着。”他拍了拍磨盘,“它呀,就喜欢热闹,人越多,转得越欢。”

李叔卸麻袋时,邱莹莹看见袋口露出的麦粒,比张爷爷的麦粒小些,却更饱满。“这是‘珍珠麦’,”李叔笑着说,“我特意留的种,磨出来的面做面条,滑溜得很。”他抓起一把麦粒,往磨眼里撒,动作熟练得像在摆弄自家的东西——村里的老磨坊,从来都是“共享”的,谁家有新粮,都来这儿磨,磨盘转了几代人,早就成了村里的“公共灶”。

三、磨盘边的新事

太阳升到树梢时,磨坊里已经挤满了人。王婶端着一盆麦麸进来,说要掺在饲料里喂猪;刘奶奶提着竹篮,里面是刚摘的黄瓜,放在磨盘旁的石桌上,谁渴了就拿起一根啃;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磨盘跑,抓着磨杆的木柄转圈,被张爷爷笑着赶开:“别瞎闹,磨盘要‘生气’的。”

邱莹莹帮着张奶奶把磨好的头道面装进布袋,面粉细腻,攥在手里能从指缝漏下去,像捧着团云。“张奶奶,现在镇上有电动磨粉机,又快又细,为啥还费劲用老磨盘啊?”

张奶奶用布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指着磨坊墙角的电动磨粉机——那是前年村里统一装的,不锈钢机身,亮得能照见人影。“机器磨得是快,可你闻闻,”她抓起一把机磨的面粉,“是不是少点啥?”

邱莹莹凑过去闻了闻,机磨的面粉确实更白,却少了老磨盘磨出的那股子“土腥香”。“是少了点麦香?”

“不止,”张爷爷接过话头,踩着踏板让磨盘转起来,“老磨盘磨得慢,麦粒在磨齿里‘滚’得久,麦皮和麦芯磨得匀,营养也出得透。机器磨得急,麦皮都打碎了,香头也跑了。”他指着木槽里的面粉,“你看这面,带点黄,那是麦皮的色,吃着才养人。”

正说着,村支书带着两个穿西装的人进来了,手里拿着卷尺和相机,对着磨盘拍个不停。“张大爷,这老磨盘我们登记上了,市里要搞‘乡村记忆’工程,说这是‘活态遗产’。”村支书笑着说,“以后啊,得给它上个保护牌。”

张爷爷皱了皱眉:“保护是啥意思?不让磨面了?”

“不是不是,”其中一个穿西装的赶紧解释,“就是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以前是咋磨面的。您该磨还磨,我们还想拍点您磨面的视频,放网上去。”

“放网上?”张奶奶好奇地问,“那城里人能看见?”

“能啊,说不定还能引来游客呢。”村支书笑得满脸红光,“到时候让他们尝尝老磨盘磨的面做的馒头,肯定受欢迎。”

张爷爷没说话,踩停了磨盘,蹲在磨盘边摸了又摸,像在跟老伙计商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拍视频行,但是别给磨盘戴‘紧箍咒’。它是用来磨面的,不是当摆设的。”

“那是自然,”村支书拍着胸脯保证,“它该转还转,该磨还磨,咱这老手艺,得让更多人知道。”

四、磨盘上的正午

晌午的太阳把磨坊晒得暖洋洋的,磨盘转得更欢了,“吱呀”声里混着人们的说笑声。张奶奶把第一笼馒头放进蒸笼,麦香混着蒸汽弥漫开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邱莹莹帮着把磨好的面粉装袋,看见王婶正在给磨盘“喂”麦粒,动作跟张奶奶不一样——张奶奶是“撒”,王婶是“点”,每颗麦粒都落在磨眼正中间,她说“这样磨出来的面细”。刘爷爷则喜欢把麦粒掺点水,说“潮点磨,麸皮不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磨面法子,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日子门道。

“莹莹,尝尝这刚出锅的馒头!”张奶奶掀开蒸笼,白雾“腾”地涌出来,裹着股滚烫的麦香。馒头个个胖乎乎的,表皮泛着水光,捏起来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

邱莹莹接过一个,吹了吹,咬了一大口。麦香在嘴里炸开,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嚼着嚼着,舌尖还能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粗粝感——那是没磨透的麦麸,像在提醒着麦子本来的样子。

“咋样?比超市买的好吃吧?”张爷爷坐在磨盘旁,手里拿着个馒头,就着咸菜吃得香,“这老磨盘啊,把太阳的劲儿、土地的劲儿,都磨进面里了。”

几个孩子围着蒸笼抢馒头,手上脸上沾得全是面粉,像群小面人。张奶奶笑着拍他们的屁股:“慢点吃,还有呢。”她把刚磨好的面分出一小盆,往里面掺了点糖,揉成小面团,分给孩子们:“拿着玩,别往嘴里塞啊。”

孩子们举着面团在磨盘旁跑,面团蹭在磨盘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白印,很快又被转动的磨盘磨掉,像从未存在过。邱莹莹忽然觉得,这磨盘就像个大大的掌心,接住了村里人的日子——苦的、甜的、忙的、闲的,都被它磨成了粉,揉进了馒头里,咽进了肚子里,变成了活下去的劲儿。

穿西装的人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镜头里有张爷爷踩磨盘的脚、张奶奶揉面的手、孩子们脸上的面粉,还有磨盘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其中一个感叹道,“比博物馆里的展品鲜活多了。”

张爷爷听见了,嘿嘿笑了:“啥鲜活不鲜活的,它就是个磨盘,磨了一辈子面,就该接着磨下去。”

五、磨盘边的暮色

太阳往西斜时,磨坊里的人渐渐少了。张爷爷把磨盘擦干净,用布盖上磨眼,说“让它歇会儿”。磨盘旁的空地上,堆着十几个鼓鼓的面袋,等着它们的主人来取。

邱莹莹帮着张奶奶收拾东西,看见墙角的电动磨粉机,忽然问:“张奶奶,以后大家会不会都用机器磨面了?”

张奶奶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照亮了她的白发:“机器快,赶时间的时候自然用机器。可老辈人说了,过日子不能光图快。你看这磨盘,转得慢,可每一圈都扎实,磨出来的面才养人。”她指着窗外的麦田,“麦子从种到收,得经春种、夏长、秋收,急不得。磨面也一样,急不得。”

张爷爷坐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听说城里有人想来学老磨盘磨面,我琢磨着,教就教呗。这手艺不是咱家的,是这磨盘的,它愿意教谁,就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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