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末日邱莹莹的逆袭 - 邱莹莹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2章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田埂上的年轮

一、磨亮的镰刀

晨露还挂在麦芒上时,邱莹莹已经踩着田埂往麦场走了。手里的镰刀被磨得发亮,刃口映着东方的鱼肚白,像条银亮的带子。这把镰刀是老张留下的,木柄上刻着圈淡淡的纹路,每道纹都代表着一茬麦子——老张总说:“镰刀要认主,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脸。”

“莹莹姐,等等我!”小石头背着竹筐从后面追上来,筐里装着刚从井里吊上来的凉水,瓶身上凝着水珠,“张奶奶说让你割两捆新麦,她要蒸麦饭呢。”他跑到邱莹莹身边,脚下的草鞋陷进田埂的软泥里,露出半截脚趾,沾着的泥块像涂了层黄漆。

邱莹莹停下脚步,用镰刀背轻轻敲了敲他的脚踝:“咋又穿这双破鞋?新做的布鞋呢?”小石头挠着头笑:“舍不得穿,昨天看见李大爷家的小牛犊刚出生,想穿着旧鞋去踩踩喜气——张奶奶说踩过新生命的泥,庄稼长得旺。”

两人走到麦田边时,大强已经割倒了一片麦子,麦茬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他直起身擦汗,蓝布褂子的后背洇出片深色的汗渍,手里的镰刀甩了甩,麦糠簌簌落下:“莹莹,你看这麦子,穗头比去年沉半指,磨出的面肯定发得旺。”他捡起个麦穗搓了搓,吹去麦壳,把麦粒往邱莹莹手里一放,“尝尝,新麦的甜味是不是更冲?”

邱莹莹把麦粒放进嘴里,齿间一碾,清甜混着点土腥味漫开来。她蹲下身,用镰刀在麦垄间划了道浅沟——这是老张教的,每割三垄留道通风沟,麦穗不容易发霉。木柄上的纹路硌着掌心,第五道纹比别的深些,她记得那是前年旱灾,麦子长得矮,老张握着她的手教她“贴着根割,别浪费半寸麦秆”,那天的汗滴在木柄上,浸出了这道深痕。

“小石头,把筐里的水倒点在磨石上。”邱莹莹喊了一声,小石头赶紧跑过来,水倒在磨石上,泛起细密的泡沫。她把镰刀在磨石上蹭了蹭,“沙沙”的声响在晨雾里传开,像春蚕在啃桑叶。大强看着她磨镰的姿势,忽然笑:“越来越像老张了,他磨镰也爱顺时针转,说这样刃口更‘服帖’。”

邱莹莹没说话,只是把磨亮的镰刀往麦秆上一搭,轻轻一拉,麦子“唰”地倒成一片,穗头坠着的露水溅在裤腿上,凉丝丝的。她知道,这把镰刀的第六道纹路,今天就要刻上了。

二、竹篮里的四季

日头爬到竹竿顶时,张奶奶挎着竹篮来送午饭。篮子里的粗瓷碗摞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两碗麦仁粥,中间夹着碟腌黄瓜,底下藏着个油纸包——不用看也知道,是给孩子们留的糖糕。

“歇会儿吃吧,”张奶奶把篮子往田埂上的树荫里一放,自己先拿起块麦饼啃着,“刚才去育苗棚看了,黄瓜苗拱土了,有棵还顶着种壳呢,像戴了顶小帽子。”她说着往邱莹莹身边凑了凑,指着远处的玉米地,“你看那片紫叶玉米,是不是比去年密了?小石头他爹昨天来换种子,说咱家的玉米种比镇上买的能多结两个棒呢。”

邱莹莹咬了口麦饼,粗糙的麦皮蹭着舌尖,混着芝麻盐的香。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老张也是这样坐在树荫里,手里掰着玉米棒,说“玉米要密植,但得留着‘喘气的空’,就像人过日子,得有松有紧”。当时她还嫌他絮叨,现在才懂,那些从指缝漏下的玉米粒,都成了今年的种子。

小石头从篮子里翻出糖糕,先往张奶奶嘴里塞了一块:“奶奶你尝,这糖糕比去年的甜!”张奶奶笑着抿嘴,糖霜沾在嘴角,像落了点雪:“那是,今年的麦芽糖熬得久,你莹莹姐盯着火呢,说‘熬到拉丝能绕住筷子’才行。”

大强捧着粥碗蹲在田埂边,筷子在碗里搅出圈涟漪:“莹莹,下午去趟铁匠铺呗?我那锄头该淬火了,老李师傅说你盯着他才肯多烧一刻钟——你知道,他总怕费煤。”邱莹莹擡头看他,发现他耳后沾着片麦叶,像别了枚绿色的勋章,忍不住笑:“就你心眼多。”

说话间,几只麻雀落在旁边的空地上,啄食散落的麦粒。张奶奶撒了把碎饼渣过去,看着它们争食,忽然叹:“去年这时候,麻雀还不敢靠这么近呢,总觉得人要赶它们。”邱莹莹望着雀儿蹦跳的身影,想起老张做的稻草人——今年开春时,小石头非要给稻草人戴顶草帽,说“让它也凉快些”,结果麻雀反倒不怕了,常落在草帽上歇脚。

“其实鸟儿也懂好坏,”邱莹莹擦了擦嘴角的饼渣,“你不害它,它就敢亲近你。”张奶奶听了,往她碗里夹了块腌黄瓜:“这话说得对,就像当年你刚搬来,见谁都躲,现在不也成了咱村的主心骨?”

竹篮里的碗渐渐空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篮底,映出细密的竹纹,像张摊开的网。邱莹莹忽然发现,这竹篮的把手处磨得发亮,编绳断了又被重新接起,结打得歪歪扭扭——是她去年学编篮时接的。当时手笨,线总松,老张在旁边握着她的手教:“绳要‘咬’住竹条,就像人要守住心,松了就散了。”

三、晒谷场上的影子

午后的晒谷场像块被太阳烤热的铜盘,麦粒摊在竹席上,金黄金黄的,风一吹就滚出片细碎的响。邱莹莹踩着木耙子翻晒,木齿划过麦粒的声音“沙沙”的,像谁在低声说话。

“莹莹姐,你看我堆的麦垛!”小石头举着把小扫帚跑过来,他堆的麦垛歪歪扭扭,却特意在顶上插了朵野菊,“像不像个戴花的稻草人?”邱莹莹笑着点头,忽然发现他的影子和麦垛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胖乎乎的小巨人。

大强推着石碾子在场上转圈,石碾子“咕噜咕噜”压过麦粒,壳与仁分离的脆响混着他的吆喝:“加把劲哟——颗粒归仓哟——”这调子是老张教的,当年他推着碾子唱,邱莹莹总笑他跑调,现在听大强唱,竟觉得格外顺耳。石碾子碾过的地方,留下道深深的辙,像时光在地上刻下的痕。

张奶奶坐在场边的树荫下,手里转着纺锤,棉线从茧上抽出,细得像银丝。她面前的竹筐里堆着新弹的棉絮,是用去年收的棉花弹的,白得像云。“莹莹,过来歇会儿,”她朝邱莹莹招手,“给你看样东西。”

邱莹莹走过去,只见张奶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片干枯的麦叶,叶脉清晰得像幅小画。“这是你刚来那年,落在头发上的麦叶,”张奶奶的手指轻轻抚过叶片,“我当时就想,这姑娘像麦叶似的,看着瘦,却有韧劲。”

邱莹莹捏起那片麦叶,阳光透过叶纹照在掌上,暖融融的。她忽然注意到,场边的晾衣绳上,晒着件新做的蓝布衫,领口绣着株麦穗——是小石头昨天缠着张奶奶教他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人心里发暖。

“看,那是小石头给你绣的!”张奶奶指着布衫笑,“他说‘莹莹姐总穿蓝布衫,加朵麦穗才好看’。”邱莹莹望去时,正好风吹过,布衫在绳上轻轻晃,麦穗绣像活了似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四、灯影里的絮语

月亮升起来时,晒谷场渐渐凉了。邱莹莹和大强把最后一袋麦粒扛进仓库,帆布口袋蹭过门框,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身后跟着走。仓库里的麻袋堆得像小山,每袋上都贴着标签:“2044年新麦”“含水量12%”——是邱莹莹写的,字比去年工整多了。

“还记得去年扛麦袋,你总打滑吗?”大强擦着汗笑,“现在你能扛两袋了,老张要是看见,准会拍着你肩膀说‘莹莹成了’。”邱莹莹想起去年的窘态,脚下一滑摔在麦堆上,麦粒从领口灌进去,痒得她直笑,老张站在旁边,手里的旱烟袋“吧嗒”响,眼里的光比烟火星还亮。

回到院里时,张奶奶正给小石头讲故事,讲的是老张当年怎么在麦地里救了只受伤的斑鸠。小石头抱着膝盖听得入神,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只学飞的鸟儿。邱莹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噼啪”跳起来,照亮了灶台上的陶罐——里面炖着新麦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得人直咽口水。

“明天要种晚稻了,”张奶奶忽然说,“种子我拌好了草木灰,你爹当年说‘草木灰是稻子的奶’,错不了。”她往灶膛里塞了把干稻草,火苗窜得更高了,“小石头说想跟你学插秧,他说‘莹莹姐插的秧,行是行,列是列,像站军姿’。”

邱莹莹舀了勺粥尝了尝,新麦的清甜混着柴火的香,熨帖得很。她看着墙上跳动的影子,忽然明白老张说的“日子是粒种子”是什么意思——你给它阳光,它就发芽;你给它汗水,它就结果;你把心事种进去,它就长出回忆,一年年,一层层,像田埂上的年轮,看得见,摸得着,还带着麦香。

夜深时,邱莹莹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枕头底下,那片干枯的麦叶硌着掌心,像枚温柔的印章。她想起白天在麦场看到的——石碾子的辙痕里,新落的麦粒正在发芽;小石头堆的麦垛旁,野菊开得正艳;晾衣绳上的蓝布衫,麦穗绣在月光下轻轻晃。

这些细碎的影子,拼在一起,就是日子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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