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枝起身披了棉衣,床底下有把一尺多长的砍柴刀,自从领回了那几千块的抚恤金后,屋外总会有一些异常的响动。南枝摸着砍柴刀出了卧室,便听到堂屋里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哎哟声,顿时南枝吓了个不轻,莫不是贼人偷偷进屋后被狗咬了。
堂屋里一片漆黑,南枝抖抖索索拉开堂屋的灯,只见地面上躺着一个男人,双手抱着腿。灯光映着那人的四方脸膛,眉毛眼睛鼻子挤在一处,左腿的裤脚被撕开了一道长口子。
“张大哥,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进我家了。”南枝慌了,这门窗都锁得好好的,张大军是如何进来的。
大黄狗来旺仍是冲着张大军狂吠,作势要扑上去,南枝赶紧喝止住来旺,如果让别人发现张大军大半夜在自己家里,传出去的话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家肯定会说自己与男人通奸。
“南妹子,这白天说话不方便,我也不敢来你家,只好趁夜里给你送几斤肉过来。”
果然地面上有两条五花肉,都是瘦肉多肥肉少,一条估计有个两斤左右。两条肉落在地面上扑满了灰尘,家里的猫正围着嗅来嗅去,伸出舌头舔上两口。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肉?”南枝皱着眉。
张大军爬起来,拍打屁股后面的灰尘,道:“南妹子,三姑都和我说清楚了,她说你对我很满意,只是顾虑到燕生兄弟刚过世,你不好明着和我处朋友。我明白你的苦衷,想给你送肉,说说话,这白天会被人看到,所以我就夜里来了,没想到你家的狗这么凶。”
“那你有没被咬到?”
张大军卷起裤腿,幸好天气冷穿着棉裤,狗只咬破了外面的裤子,没碰到皮肤。
“大哥,你快回去吧,别在我屋里了。”这时南枝才看到窗格子被敲断了,想必张大军是从这里翻进来的,她蹲下身拾起地上的两条肉塞到张大军手中。“把这肉拿回去,我买得起肉。”
“这哪行?我拿来了哪还能往回拿,南妹子,这肉你留着吃。”张大军推了回去。
南枝寻思,如果不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这张大军估计还得来。“大哥,我不知三姑是怎样和你说的,但我的意思就是你人好,并不表示我看中你。燕生才过身两个月,我目前也没有再成家的念头,这肉你拿回去吧,我不能吃。”
“你,你啥意思?”张大军瞪大了眼睛。
“大哥,说白了吧,我三五年内不打算再成家。”
张大军瞅着灯光下的南枝,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材,但是眼神却是那么坚定,他之所以想和南枝处朋友,也是看中南枝吃苦耐劳,而且南枝虽不是城里的姑娘,但皮肤白皙,眼睛水汪汪,瓜子脸儿,就像那画上的明星,是镇上有名的美人。
“你是心里有人了吗?”张大军不相信一个女人不想男人,尤其是一个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女人嘛,都是靠男人过日子。
“没,张大哥,你拿着肉回去吧。”
张大军嘀咕起来,南枝说心里没人,这绝不可信,她拒绝自己就是心里头有人了。他拿着两条肉走向门前,刚迈出两步又急急地转过头来,今夜难得来一趟,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以后哪还有机会呀,不如就把事情先做了,生米做成熟饭,南枝就没法反对了。
“南妹子,我想死了,你让我亲你一口。”张大军向南枝扑去。
他没有摸到那柔软的躯体,而是触到一把闪烁着刺眼寒光的砍柴刀。刀打磨得很锋利,被灯光映衬着寒光欲滴,南枝的脸就在那把砍柴刀后面,半遮半掩,她的眼睛也像是一把刀。
张大军没敢再上前,那把砍柴刀骇住了他的脚步,身体里汹涌的急流就在快要一泻千里的瞬间嘎然而止。
“滚,带着你的肉滚出我家。”从南枝嘴唇里发出的低沉声音吐到刀锋上,堂屋的气温更低了。
张大军的手不知该放在哪,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样懦弱,他拾起两条肉,打开门灰溜溜了跑了出去。
门外是两堆柴垛,隔壁的朱大成窝在柴堆里抽烟,他刚和老婆吵了一架,被老婆撵了出来。提起朱大成的老婆章小芬可不是个善茬,曾将自己的婆婆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这朱大成也不敢放一声屁,任凭自己婆娘作贱老娘,后来章小芬将婆婆赶到猪圈。寒天腊月里,婆婆死在猪圈里,被发现时尸体都结了冰。
当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章小芬也有个儿子,偏生娶的儿媳妇是个精神病。这儿媳妇出嫁前倒是好好的,一嫁过来后病就犯了,拿着菜刀砍人。章小芬本想将这精神病儿媳妇退回去,但是媳妇家人多势众,兄弟四个,哪能让她把妹子退回,反而将章小芬胖揍一顿。
章小芬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只得把精神病儿媳妇带回来,这儿媳妇清醒时还挺好,一犯病就不认人,她倒不打其他人,专打章小芬,将章小芬的头当球拍。
镇子里有人议论,只怕是章小芬婆婆的魂附在了儿媳妇身上,回来报仇呢。
张大军提着肉嘟嘟囔囔地走,恰好被窝在柴堆里的朱大成看个清楚,他和章小芬一样都是无事生非的主,惟恐天下太平。
朱大成瞧得分明,张大军是从南枝家里出来,这肯定是南枝勾搭上了野男人。
好不要脸,老公才死两个月,野汉子就进了门,说不定肚子里都有了别人的野种。
朱大成得了向老婆章小芬献媚的主意,熄灭了烟,屁颠屁颠地去门前拍门。“你妈死了,敲什么门。”门里传出章小芬的狮吼。
“芬子开门啊,我刚才瞧到了一件好事,要告诉你呢。”朱大成喜不自胜,章小芬曾因地基的事与南枝争吵过,如给她得了这个把柄,章小芬就可以找南枝算账,扬眉吐气一回。
章小芬虽说是个丧尽天良的人,但对丈夫还是有一分心,也怕把这老东西关在门外冻病了。
开了门,朱大成挤了进来,先将章小芬哄到椅子坐下,还特意倒来一杯茶水。
“芬子,你说我刚才瞧见啥了?张大军从南枝家里出来。”朱大成压低了声音。
“什么?”章小芬刚好抿了一口茶水,顿时就呛了出来,喷了朱大成满脸。“你看清楚了?张大军从南枝家里出来?可不要骗我。”
“看清楚了,千真万确,张大军从南枝家里出来。”朱大成用衣袖擦着脸。
章小芬久久不语,半晌才冷笑一声,道:“我早知道这个骚婆娘守不得寡,两个月就和野男人私通了,明天我就让她的丑事传遍全镇,让所有人都认识这个淫|妇。”
朱大成嘘了一声,道:“芬子你先别冲动,这事暂时你知我知,先不要声张,捉奸要捉双,把他们堵在屋子里才行,无凭无据,不然大家说你空口说白话。”
“老东西还是你想得周到,是的,这骚婆娘准不会承认。”
章小芬兴奋得一夜未眠,清晨醒来两眼鳏鳏,在门口刷牙。半晌南枝家的门开了,来旺率先冲出来,在章小芬家的墙角撒了一泡尿。
南枝也出来了,她已收拾整齐,打算买些纸钱去丈夫坟上烧一回。
南枝和丈夫是媒人介绍,婚前也就见了一面,当时南枝的大哥定了亲,需要一笔钱当作彩礼,就相当于是把南枝给卖了。
“哟,这是去哪里呀?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见相好么。”章小芬还是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嘲讽南枝几句。
“给燕生烧纸钱。”南枝长得貌美,也许是年轻,五官总是比别人要明艳一些,不需要涂脂抹粉就非常出彩。
章小芬将嘴里的牙膏泡沫吐出来,她故意吐得很大声,方向朝着南枝,差点吐到南枝的鞋子上。“这女人一个人睡觉就是不如和男的一起睡吧,手脚都是暖和的。”
南枝听出章小芬话中有话,但也没空往深处去想。“朱婶子,你的经验很丰富。”她轻描淡写地甩过去一句,说完她不理睬章小芬,向街上走去。
章小芬盯着她的背影骚货婊|子一顿臭骂,突然脑后传来一阵钝痛,章小芬回过头,只见自己那个精神病儿媳妇拿着舀水的铁瓢,嘴角掉着一条涎水,恶狠狠地往自己的后脑勺拍下来。
“小皮球,用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