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拜与不拜
“它？”陈语并不觉得霸无极所指的会只是这一件皮氅。“身穿此兽皇吞天氅者即为东川兽皇，也是吞天兽分辨其指认继承者的唯一标志。待我收李洛阳为徒之后，自当把我毕生所学尽皆相授，包括这件兽皇氅。但与此同时，他必须替我行使我作为兽皇的权利，至少东川不能毁在我的一时择徒不严上。愿不愿意，你们几个商量着办。”
霸无极说罢之后包裹在幽绿鬼火之间的身躯飘得远离了些，显然是刻意留出了空间让陈语等人商榷。
陈语等人相视了几眼尽皆有些无语，都不知此事究竟该怎么处理。
片刻之后，唐千重有些按捺不住地开言道：“按我的意思，拜也就拜了吧。毕竟东川这名兽皇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是生前受到了太大的阻力，这才没能止住冥魂处心积虑的阴谋而已。”
陈语却是微然摇头了摇头：“现在问题不是霸无极究竟是不是个好人，而是李大哥在这之后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不答应的话他依旧可以在此继续生存下去，即便真有东川大军攻打入境，凭着他的恐怖巨力逃出一条生路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唐千重却是眉头微皱道：“值此国难当头之际，身为男儿丈夫者又怎可只顾个人生死？”
陈语冷声答道：“这里如今就咱们几个在，别跟我扯民族大义那一套。即便保家卫国是每个人都该做的，但这种时候逼一个从未经历过杀戮的平民深入敌国去斩杀他们最强的统领者，难道这也理所当然？”
唐千重一时有些愕然，之后却依旧据理力争地指着李洛阳道：“可他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只要他愿意的话，他随时都能成为不弱于你我的强者。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去履行一个强者应当肩负的责任，这又有什么错？”
“错就在于这份责任并不该被绑定与强加，”，陈语说罢冷静地看着李洛阳道：“李大哥，你杀过人吗？”
李洛阳的身躯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之后更是连连摇头道：“俺……俺连鸡都没杀过，哪敢杀人啊……”
“那么你愿意在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后去进行一场杀戮，只为更多人能够活下来吗？我可以很确切地告诉你，此去东川很多人都会死，而且大多会死在我们的手中。若你愿意的话，我们不介意与你一起同行，但你需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语的每句话都说得如此平淡，但在李洛阳听来却是句句冰寒刺骨，仿佛已经戳透了自己每寸肌肤一般。
“杀……杀人？”
“对，很多人。”
唐千重面露急切之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陈语的后腰，而后更是压低声音在其耳边道：“你干嘛一直吓唬他？”
陈语微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吓唬？那句不是实话？”
唐千重愈加无语到：“即便都是事实，你这么说出来任谁都会害怕的啊！”
“若现在只是听听都觉得害怕的话，又怎么真正面对敌人的鲜血与头颅接连抛洒？我看重每一个人的每一条命，尤其是自己的同胞。若他只是在此安分在此度日，这将是最适合他的生活方式。只是我们没人能替他做决定，更不能仅凭自己主观上的意愿来改变他后半辈子的轨迹。我不愿如此，也不会如此。”
唐千重听完陈语一番话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他或许知道陈语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但即便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依旧希望李洛阳能够答应当霸无极的徒弟，如此一来至少能在自己与陈语的东川之行中再多添几分助力，总归比两人孤身闯入东川皇宫迎战冥魂等人要强得多。
“俺……俺想自己待一会儿。”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听着陈语和唐千重对话的李洛阳突然开口了，而后也不管不顾两人随后又说了什么，径自转身跑入了雨幕当中，不多时便不见踪影了。
见他离去之后，不远处身处于幽绿鬼火当中的霸无极似乎重重叹息了一声，而后也瞬间一闪身消失于了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轰隆……轰隆隆！”漆黑云层当中的闷雷依旧滚滚而来，并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而在唐千重还没反应过来时，陈语已经懒洋洋地迈步朝停放着车马的山洞而去了。
“呃，你干嘛去？”
“睡觉，明早赶路。”
“那李洛阳拜师的事呢？”
“随他吧，本身就是人家的事，俩外人总跟着瞎操什么心。”
唐千重很想明言说分明是你丫一直在管这破事的，但他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时，百步之外的山洞中呼噜声都响起来了，实在假的不能再假。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闹剧确实显得有些虎头蛇尾，如此恐怖且匪夷所思的一个开端居然就这么草草收场了。除了无奈之外，唐千重也实在没什么别的情绪再生出。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当陈语懒懒打着哈欠从山洞中走出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雨后的天空显得异常空明，没几片云，蓝的让人有些眼晕。
“你一个人跟那儿杵着干嘛呢？有那功夫绑着我做顿早饭不好吗？吃完还得赶路去你们老唐家的军队呢。”陈语说着已然井然有序地开始搬柴草生火了。
唐千重想来已经在山洞口站了许久，甚至连眼圈都已经有些发黑了，听到陈语如此说时略显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心怎么就这么宽？李洛阳都一整夜没回来了。”
陈语随意支起了一口铁锅往里倒着米，同时口中漫不经心道：“那又怎样？他都在这附近住了十几年了，你还怕他找不到回来的路啊？”
唐千重额角青筋微凸道：“这是迷不迷路的事吗？！这直接关系到咱们这次赶往东川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懂不懂？”
陈语有些不耐烦地直接把装满了水和米的铁锅甩向了唐千重：“废什么话？俩人仨人不都有咱俩吗？他去了就能不去啊？淘米去！”
唐千重再次被陈语奴役十分不爽，但终归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分外郁闷地蹲在山洞口开始淘米了。
陈语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自言自语般叨念着：“谁都有心事缠身的时候，指着别人劝是劝不好的，因为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除了放任他在自己自己喜欢的环境中去思考，再多做什么都会画蛇添足。”
唐千重有些无奈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他能想明白吗？这就是背着人说，我确实不觉得李洛阳像是那种能够想通一切的聪明人。”
“聪明？”陈语拨弄柴火的枯枝为之一滞，之后更是嗤笑一声道：“什么时候思考成了聪明人的专属权利了呢？再者真正不开窍的人是不会被霸无极这种人物所看重的，那老小子可是指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帮他翻盘重整东川呢，你真觉得他会随随便便把自己毕生所学传给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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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千重微感愕然道：“那你的意思是李洛阳身上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优点吗？”
陈语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起身端起唐千重淘完的米加上清水连同铁锅放在了火上：“我这么跟你说吧，有种人一旦开始做某件事就注定会做成这件事，因为在他的世界中只存在做与不做，不存在做得到还是做不到。李洛阳就属于这种人，还不明白的话自己去看那条沟。”
唐千重撇了撇嘴道：“我也知道他毅力过人，然而单纯这个真的能够重新稳住东川现今的局面？作为同时被冥魂和双蛇军盯住的一块地盘，他们整个国家估计都已经没什么自主权了吧？再加上本就彪悍残暴的民风，你凭什么觉得李洛阳能够将其压制？”
陈语目光深远地看向了山洞外，同时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在想的，甚至于先前我已经直接问了霸无极。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很含糊，而且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唐千重脸上微显一丝不悦之色：“既如此，你凭什么又对李洛阳如此相信？他现在连面都不露了，保不齐已经纠结到不愿意再出现了吧？”
陈语打了个哈哈道：“我可没说什么信与不信的，我只是对这件事本身比较感兴趣。现在能尽人事的地方我都已经做过了，剩下人家怎么选都是人家的事，再怎么多干涉就不合适了。”
唐千重对此唯有撇了撇嘴，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陈语也没有过多去解释，只是异常淡定地在粥锅前盘膝静坐，约么时间差不多后掀开了锅盖，取出三只碗来开始盛着粥。之后一碗给了唐千重，一碗摆在了自己面前，剩下的一碗则收入了蛊毒虿盆当中。
唐千重见此情景不觉有些纳闷儿：“你不趁热喝了收他干什么？”
陈语一边轻轻吹着碗中滚烫的白粥一边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我留着路上饿了顺干粮用不行吗？总啃干馒头我先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