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留之何用 - 太古之门 - 初冬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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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留之何用

阿米娅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触碰过一个男子的身躯,并且对方还伤的这么重。在陈语几乎没有半分完好的皮肤之上,满是半干的伤口与血污,而阿米娅就这么用一块温热湿润的毛巾为其擦拭着身体。在大致将血污擦净之后,阿米娅拉过自己的被子来给陈语细心盖好了。之后更是怔怔出神地立于床头看着他昏迷当中的面孔,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阿尔钦始终就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此时终于忍不住轻叹插言道:“他已伤重至此,你若是想救活他,还是速速寻来一位医师为其敷药包扎吧,否则伤口很快便会继续恶化的。”

阿米娅缓缓转身看向了阿尔钦,随之却是微然摇头道:“父亲不必太过担忧,这些我自有安排,现在我还是跟您说说正事吧。”

阿尔钦闻言微怔:“什么正事?”

阿米娅将床边的帷帐放下之后与父亲对坐于了桌旁,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尽皆讲述了一遍,其中自然也包括陈语舍命相救的细节与东川皇帝所下达的命令。

“戮王已经被陈语所杀,他的话是真是假短时间内自然也就很难判断的。但无论如何,我与陈语在匹练山遭遇他与两名铁兽灵卫的截杀却是事实。我虽说身份不高,但好歹也是您这位大司徒的女儿。若没有陛下发话,他们怎敢直接想要杀人灭口?”

阿米娅在总结性地将事情讲完之后抬眼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却并未从他脸上看到什么震惊之色。他的表情中似乎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难以遮掩的悲伤。

阿米娅沉声继续道:“父亲,您难道就不觉得气愤吗?您大半生都在为了东川付出,现在却要被东川的国君所质疑,我替您觉得委屈。”

阿尔钦的双目之间微有些发红,在其有意无意地用干枯不已的手背揉了揉之后,反倒红得更明显了几分。在阿米娅的问题问过许久过后,阿尔钦才缓缓问出了一个看似与现在所交谈的事毫无关联的问题:“娅儿,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阿米娅的身躯微然一颤,之后连连摇头道:“不知。”

阿尔钦对此唯有苦笑一声道:“也难怪,毕竟我一直都不愿与你说,你又怎么可能得知?”

阿米娅的母亲自其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但其死因阿米娅却始终不得而知。年幼之时的阿米娅也曾试探向父亲询问,但性格一向儒雅温和的阿尔钦每到此时必定会面沉似水地选择闭口不言,甚至于直接呵斥自己万分疼爱的女儿。及至阿米娅再长大几岁稍稍懂事时,自然就更不愿问及此事勾起父亲的陈烦了。

而近日父亲居然很鲜有地提及了此事,这倒让阿米娅在诧异之余更多了几分好奇之意。

阿尔钦沉寂许久之后才继续缓缓开言讲述道:“你母亲是自裁而死,但归根结底,却还是被我逼死的。也正因如此,我始终是亏欠于她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去之后还有没有脸去见她。”

阿米娅闻言瞪大了双眼道:“自裁?!母亲好端端的为何要如此,还有父亲您说逼死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你母亲来自于北瑞,而我们成婚不久之后,东川与北瑞的战争便爆发了。”阿尔钦的脸色有些难看道:“那场战争的爆发极为突兀,陛下下令之时甚至都没有和朝中的臣子们商量。待等以我为首的一些群臣想要进行阻止时,战争已经被我东川军兵们挑起了。”

阿尔钦说到此时面露痛惜之色道:“虽然国中子弟平日间也有争端,但毕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阵亡过。这场战争从最开始为的便不是胜利,而是尽可能地将失败的日期拖延,并尽可能地从北瑞抢夺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所以你即便没有赶上应该也可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场景。”

“我不愿我东川子弟因此而白白丧命,所以即便战争开始时并未阻止成功,却还是想要尽可能地让它早早结束,但这和陛下最初的战略显然是背道而驰的。在我数次上表进谏乃至直接在金殿上据理力争之后,陛下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说句你我父女二人之间的私话,陛下太过凶残暴戾实在算不得一代明君,那时又刚刚继位正是心高气傲之时,我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此举顶撞于他终归是不合时宜的。然而为了整个东川的安宁,我即便豁出这条命去,自然也是要说的。”

“最后应该说还是我争取到了这场君臣之战的胜利,东川后续的继续的发兵也因此而被迫终止了,这应该也是当年东川与北瑞一战仓促收尾的主要原因之一。虽说伤损了不少东川儿郎的性命,但东川国的根基却是保住了。我也因此而稍稍放心了些,觉得陛下虽然为人颇为顽固,但也未必就真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在大局上还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的。然而现在想来,我当初如此认为确实还是太过低估咱们这位陛下的城府了。”

阿尔钦说到此时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其间满是苦涩之意:“在那之后的十余年中,我与陛下君臣之间关系还算不错。但偶尔从他的字里行间当中不难发觉,他依旧野心勃勃地想要再次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其中首选的目标,自然还是北瑞。而他心中也明白的很,最有可能阻止他发动战争的,是身为朝中权臣的我。”

“权臣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极不讨喜的角色,哪怕他确实一心为了国家,遇到疑心病过于重的国君时也很容易因为一时疏忽而丧命。在陛下初继大统之时,我或许还能够依靠自己朝中的势力与其谈谈条件逼他撤兵。但他如今他已韬光养晦十余年,皇位也做得极稳了,再想向当初一般阻止他,似乎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为人臣子并无什么野心,只愿东川国的民众能够免受战火的侵扰,少几个家破人亡的所在,仅此而已。然而当陛下很是残酷地给我设下圈套时我才发现,自己当初所想真的太天真了。”

“圈套?”阿米娅听到此时忍不住皱眉插嘴道:“他给您设下什么圈套了?”

阿尔钦右手有些颤抖地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似乎想以这种小动作来压制自己内心的不平:“那时东川北瑞虽已息兵罢战,但边境之上的摩擦依旧时常存在。也就是说名义上已然罢战的两国,其实骨子中依旧是敌对的。尤其是一些派人去敌国探听消息的奸细,更是屡见不鲜。”

“但我万没想到的是,某日陛下居然私下将我叫到了他的御书房中,并交给了我一封书信。我拆开观看时面色惊变,那分明是一封交向北瑞敌国的隐秘谍报,其间很是清晰地列出了一些对东川国威胁极大的消息。而那书信上面的字迹,分明是你母亲的,不会有半点差错。”

阿米娅闻言霍然站起了身,脸上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封信是母亲写的?!母亲为何要这么做?!”

阿尔钦缓缓摇了摇头,摆手示意阿米娅坐下,带她再次坐定后才叹息一声继续讲述道:“我当时的反应虽然没有你这般激烈,但也差不多了。我也不明白我的妻子为什么突然就成了北瑞国的奸细,而且看样子还是比较高等的那种,这对于东川国绝对是灾难一般的存在啊!我当时真的有些发慌,甚至已经开始不知所措。最后我只能抬头直视陛下,问他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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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娅面色肃然地追问道:“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阿尔钦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答道:“陛下说,这种书信我东川或许可以截到第一封第二封,但之后的第三四五六封又该怎么截?谁知道掌握了我们更多消息的北瑞哪天会报仇打回来?与其被一头虎视眈眈的凶兽一直在旁边盯着,还不如直接便先发制人地将其杀了吧。”

阿米娅闻言立时面露怒色道:“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吧?他只不过是想以此来伪造一个把柄制住您吧?无非是为了再次开战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何必说得如此被动?”

阿尔钦苦笑点头道:“这个道理很简单,你懂、我懂、陛下也懂。真正的困难在于若是不给出他一个交待,他立时便会将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公开,并趁机再度向北瑞开战。而那时我再想联合群臣去阻止必定不会有人响应,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和北瑞国奸细生活了十余年的人?”

阿米娅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之后才有些嗫嚅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母亲自杀……便是因为这件事吗?”

再次被提及自己的妻子时,阿尔钦通红的双目中终于老泪纵横:“你母亲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当我有些支吾地把这一切对她言明时,她便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要知道那时她才刚刚生下你啊!她初为人母,还未来得及将作为我们骨血的你抚养成人,便只能为了东川众子民而牺牲了她自己。我敢说我无愧于这国中的每个人,却唯独亏欠了我枕边执帚的发妻,我欠她的一切……怕是到死之后都还不清吧。”

阿米娅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唯有拿过一方丝巾轻轻擦拭着父亲的泪水,之后目光中却是有些阴寒道:“如此说来的话,母亲的离世其实就是被当朝皇帝给害的吧?当初逼死了我母亲,现在还想让咱们全家都家破人亡。这样的昏君,留之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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