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最不适合的死法
姓名：凌菱性别：女
年龄：十三岁
爱好：抓坏人
特长：吃饭，吃很多饭
这是陈语初识凌菱之后了解到的关于她的全部资料，而直到此刻她再次出现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懂过她。
印象中那个有些孩子气到疯癫的少女，此刻正目光沉稳地朝这边缓步走着，那张分明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显现着唯有历尽沧桑的智者才该有的阅历，无论举手投足，都让陈语觉得陌生到了极点。
如果说唯一还有没有改变的地方，应该就是她身上所穿的那件过于宽大的男式袍服了。
陈语很清楚地记得，那是自己曾经亲手为她穿上的。
“小语哥哥，你回来找我了，我很高兴。”凌菱缓步走到近前之时，始终刻板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不过于亲密，却也再不愿离开他的身边。
陈语见到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时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却是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小菱儿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莫铃羽这方的人见到陈语如此动作时俱是惊得有些目瞪口呆，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个少女发起狠来是怎生模样了。
尤其是在莫铃羽开始闭关之后，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凌菱在处理的，对敌人乃至自己人都称得上心狠手辣，根本就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但此时此刻，这个叫陈语的少年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揉弄这颗女煞星的头发？
更为让他们不解的是，凌菱不仅没有因此动怒，反倒下意识微笑着将头往陈语那边凑了凑，任由他抚乱了自己的一头青丝。
在一片因为惊诧而倒吸凉气的声音当中，陈语终于有些迟钝地察觉到了此刻气氛的诡异，这才略显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道：“菱儿，你没事就好吧。”
凌菱微然点了点头道：“嗯，不过小语哥哥你的身体好像很差劲呢。”
凌菱说着随意握住了陈语的一只手，只是瞬息过后，一股极为温暖的力量已经缓缓注入到了他的体内。陈语只觉得浑身都为之一震，原本亏欠的气血竟是因此而快速回复着。
“菱儿，你……”陈语极为诧异凌菱为什么会突然具备这种力量，但还没来得及发问之时，已经被她微然摆手制止了：“小语哥哥，你现在这边歇息片刻吧，菱儿有些事情想要自己去处理。”
陈语闻言一怔，下意识朝莫羽铃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才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
此事终归是她们母子之间的家务事，陈语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插嘴，因此也就依言站在一旁不再做声了。
凌菱拖着一身宽大的袍服缓步朝前面走着，本应有些滑稽的打扮却是被其穿出了一股肃杀之意。而她杀意所指的方向，就是站在黑色轿子之前的莫羽铃。
莫羽铃静视凌菱许久过后缓缓开言道：“你长大了。”
凌菱对此却只是不屑一顾地淡笑了一声：“就好像你记得我没长大时的样子一般。”
莫羽铃轻轻摇头道：“确实不记得了。”
“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地记得你的样子。”凌菱随手拨弄着一个系在自己腰间的小布袋，口中喃喃自语道：“小时候父亲送给我了两样东西，一块牌子和一张画像。我问他画像上面的女人是谁，他说是我的母亲。我又问母亲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呢？然后父亲就不说话，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从那之后，我就不敢再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父亲沉默的样子。本身能陪我说话的人就不多，我不想因为那个愚蠢的问题让仅有的这个人也变哑巴。”
“不过我倒是经常抱着你的画像发愣，每次出神时我都在想：那个从未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是不是会有一天突然露面给我一个惊喜？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直到十三年过去，你依旧没有那么做过。”
“而你不愿意那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愿去等待吗？”
凌菱带着一抹略显凄凉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了一轴已然有些发黄的画卷，而后轻轻将其展开，一条一条地将它扯成了碎片。
漫天灰黄的纸片在风中飞舞着，隐约间还能看到站立其中的少女，正看似随意地抹去眼角处一颗晶莹的泪珠。
莫羽铃任由画卷的碎纸在眼前飘过，眉头却是因此而轻蹙了一下，同时缓缓发问道：“为什么要撕掉。”
凌菱对此只是冷笑了一声：“真人都看到了，再去对着一张没有半点生气的脸发呆又有什么意义呢？总归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撕也就撕了吧。对于没用的东西该如何绝情的抛弃，你应该比我更精通不是吗？”
莫羽铃微然握紧了有些颤抖的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凌菱道：“你是在记恨我吗？”
“不是，我只是在怪自己上辈子一定没做什么好事，否则这辈子经历怎么会如此坎坷？你不要我，不要父亲，不要你认为一切没用的东西，我都不怪你。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把唯一还愿意要我的亲人也杀死？！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才开心是吗？”凌菱说到此时情绪已经明显有些失控了，一股强大而躁动的力量正不断从其体内向外涌动着。
不过在其还未真的动怒之前，一只略显单薄却又格外有力的手已经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
凌菱没有回头，却很清楚那是陈语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轻轻将那只手握在了手中，而后便再也不愿放开了。
陈语能明显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以及那始终都未曾止住的颤抖。
莫羽铃面色已渐渐恢复了平静，正视着不远处的凌菱道：“死者已矣，再说那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事已至此，你是打算为你死去的父亲报仇吗？”
凌菱对此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干那么蠢的事，血缘关系的存在并不会因为我们认不认对方而消失。即便你有千万般的不是，却依旧是我的生身之母。至于父亲的死，也是他为自己的错误而付出的代价。我作为下一代的人无权去过问，也无权去指责。”
莫羽铃的神色因此而变得有些复杂了：“既如此，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这座城曾经是父亲的，是他从生到死都没想丢弃过的一处所在，更埋藏着他那颗始终没有暴露出来的野心。他想做却没有做出的事，我会替他做完。至于你，没有资格再在此地待下去。所以从现在开始，带着你的人滚。”凌菱的情绪很快便稳定了下来，但所说的话却是愈加激进了。
莫羽铃脸上因此而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哀伤，许久过后才缓缓开言道：“一两次的错误我尚可出面阻止，但你若是一错再错地走他的老路，我恐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凌菱冷言道：“那就不要再说那么多的废话，是对是错，还跟你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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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那么做自有不敢的道理，你何必还要如此激进？”
“父亲之所以至死都没做到，只是因为他死得太早了而已。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把他的死因重复几遍才开心？别再挑衅我的忍耐力了好吗？现在，马上滚！”凌菱厉声呵斥着，显然已经真的有些动怒了。
陈语很想在此时出言劝阻一下，但却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她们母子之间已经连成了一道死结，如果她们自身不愿解开的话，外人再怎么规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除了将凌菱冰冷到极点的手攥得更紧一些之外，陈语并不能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