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阴司鬼侯
陈语初听此言便觉有些费解，下意识打断卿未燃道：“不管鬼究竟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但说到底他们的生命已经是不存在的，已死的东西不呆在阴间还能去哪？”卿未燃冷冷答道：“只要实力足够强，他们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活人生活的世界。当然，为了避免由此引发的慌乱，阴司中的阎君会派专人对此进行镇压管制，而这部分鬼的首领，就是鬼侯。”
陈语越听越觉诧异：“那照你这么说鬼侯本应是守卫秩序的才是，又怎么会刻意来破坏它？甚至于直接蛮不讲理地威胁人家跟他合婚？”
卿未燃似是回忆起了某些很可怕的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双眉间更是紧紧锁起着：“世间如此之大，仅凭十殿阎君又能照顾到几处？孤魂野鬼遍地都是，想要完全抓回酆都鬼城也不尽现实。所以阎君们在商讨过后开始设立了鬼侯这一职位，而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是维持阴阳两界的平和，稍稍聪明的一些已经借机笼络自己的势力了。”
陈语对这点倒是不觉陌生，有些微微嘲弄道：“不管到哪，拳头大兄弟多总归是比大多数道理要管用的。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培植自己的势利，就不怕阎君因此而震怒吗？”
卿未燃直接反问道：“怒又怎样呢？把所有鬼都给灭杀掉吗？法不责众，即便是阴间也不可能完全不讲人情的。而如果仅仅将鬼侯灭杀的话，又难免会激起他手下众鬼的不满。到时恶鬼作乱继续为害世间，阎君再去打发人去收拾只会更麻烦罢了。”
陈语这才恍然：“要照你这么说的话，十殿阎君们日子倒也确实不好过，也难怪此次前来的这个鬼侯如此嚣张了。”
卿未燃轻叹了一声道：“阎君们也知道不能过于让鬼侯的势力壮大，所以即便那么大的一座酆都阴司，也仅仅有三明鬼侯罢了。表面上几位鬼侯是同属于阎君调遣，实质却都有着各自的心思，相互间也都存在着隐隐的制约。总的来说，几方之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太大的摩擦。”
陈语此时再看卿未燃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了：“你说的很详细。”
卿未燃微愣了下：“详细些不好吗？”
陈语呵呵一笑道：“可问题就在于有些详细的过头了吧？这些消息即便在阴间怕也都是些隐私，你一个活人却是了解到了这种程度，我实在没办法替你找出一个解释的理由。”
卿未燃平静道：“不用你替，我告诉你便是。我之前的男人，便是来自于阴司中的。”
陈语闻言双瞳微缩：“你男人……是鬼？！”
“以前是人，后来是鬼。到现在，估计已经魂飞魄散了吧。”卿未燃努力让自己说得很平静，但眼角处终归还是有些湿润了。
陈语极为震惊地看着她，许久都没能说出话。
卿未燃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才继续对陈语说道：“有些事我本不愿提起，不过想了想似也没有什么一直隐瞒下去的必要。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便告诉你好了。”
陈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真只是对阴阳合婚之事比较感兴趣，没想过要窥探你的隐私。”
“无所谓了，反正都差不多。”卿未燃有些木然地看了陈语一眼，而后继续开言道：“阴间三位鬼侯分别名为恕庶、阴嗟、八浮清涟。”
陈语眉头再次皱起，口中喃喃自语道：“名字都好古怪，不愧是死鬼……那你知不知道这前来合婚的是哪个？”
卿未燃摇了摇头：“这个没听吴一钱提起过。但如果让我猜的话，三个都不太可能。”
陈语不觉有些纳闷儿：“为什么？”
卿未燃平静道：“首先，八浮清涟是个女的。”
“万一她最近突然开始喜欢同性了呢？！”陈语看着卿未燃眼中骤然生出的厌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活跃下紧张的气氛，你接着说。”
卿未燃狠狠剜了陈语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恕庶所修的鬼道命门便是不能近女色，所以是他的可能性也很小。”
陈语急忙追问道：“哪还有一个叫阴嗟的呢？”
卿未燃此时突然陷入了沉默当中，许久过后才缓缓开言道：“数年之前阴嗟层与一男子相战，而后重伤濒死被部下救了回去，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陈语本能地在这其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问道，因此试探着问道：“那个跟他拼死一战的男子……是谁？”
“我男人。”卿未燃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银牙当中挤出来的。
陈语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唯有自心底发出了一声长叹。
卿未燃此时的情绪却反而慢慢平复了下来，而后缓缓继续开言道：“阴嗟重伤而归了。他却仿佛在这个世界中消失一般，连尸首都没找到。我不愿意承认他的死亡，却又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他很难在那种情况下继续存活。有些矛盾，但我无法确定自己在这两者间的立场。”
陈语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能理解。”
卿未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随之苦笑道：“这个已经戴了很久了，我曾发誓在他死后不会再让第二个男人看到我的脸。美也罢丑也罢，我都愿意替那个凡事都极为要强的男人守住它，可能这种想法都已经有些病态扭曲了吧？”
陈语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唯有老老实实地按着本心道：“爱情中的执着与忠贞，不管多极端都是不该被轻看的。可能我真的不太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有多神圣，但如果我是你男人的话，应该不会太赞成你这样封闭自己。毕竟爱并不等于占有，更不是近乎于疯狂地将一个人爱到窒息。”
卿未燃面纱之下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明所以的笑意，随之神色有些恍惚道：“我不止一次说过你跟他很像，甚至有短暂的片刻将你当做了他。但现在看来，不一样终归还是不一样。优秀与否抛开不说，单是对男女感情的态度已经有分歧了。”
陈语谈到这个问题时习惯性有些茫然：“我始终不明白你们究竟为什么能将爱情这种东西进行的那么唯一，也不懂爱情与寻常感情间存在着怎样的区别。在我的认知中，朋友亲人就是要豁出性命去保护的，甚至于后果都可以不去考虑。而这些本能中的东西，为什么到了爱情之间却反而要成为特例了呢？唯独在这点上，我始终没想通过。”
卿未燃看了陈语一眼：“一个太过博爱的人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让人觉得他是转一的。”
“博爱？！”陈语觉得这个词语对自己来说很不合适：“我觉得我好像没对某个女子说过或做过太过暧昧的举动。”
卿未燃摇了摇头：“只是你自己如此觉得罢了。在你看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言行，却很可能成为一个女子所见过最温暖的举动。让一女子的心沦陷，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
陈语面色已然有些不自然了：“你能不能别总用这些话吓我？再说下去我都快成企图不轨的采花淫贼了。”
“若真有哪个淫贼能将采花之事进行到你这般地步，倒也确实算得上自己行业中的翘楚了。”
陈语感觉卿未燃好像实在夸自己，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唯有苦笑一声道：“还是说点正事行不行？眼看鬼侯就要带人来了，这还没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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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未燃略微调侃了陈语几句之后也已恢复了常态，听他如此问时却只是语气平淡地答道：“我本来也没说能给你什么主意。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赞成你跟那些鬼侯之间的任何一个发生冲突。他们暗中所蓄积的力量已经达到有些恐怖的程度了，远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对抗的。”
陈语打了个哈哈：“这样啊？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刚才已经挑唆得吴冰月跟苏桐抗婚去了，现在撤的话岂不是把他们给坑了？”
卿未燃娥眉微蹙道：“你怎么到哪都不能消停一会儿？刚回来就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到时你有办法收场吗？”
陈语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茶，而后很是豁达地笑道：“人活一世最大的乐趣不就是与各种看不惯的人和事作斗争吗？没听人说过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卿未燃再次白了他一眼：“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作死去的？”
陈语哈哈一笑道：“这可说不定，意外与惊喜总是并存的，你就不打算一起去凑个热闹吗？”
卿未燃很是冷淡地摇了摇头：“我不爱凑热闹，而且我怕死。”
“好吧，那你保重哟师侄女，我自己去了。”陈语有些放荡不羁地大笑着，而后已然起身向门外走去了。
卿未燃见状厉声喝住了他：“陈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