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壹佰壹拾肆』

第467章『壹佰壹拾肆』我将怀里不安分的素问抱稳，不让她再乱动，怔怔然看向秦溯，迟疑道：“我对你二人都动过杀机，为什么还这般相信我？”

“因为你是小尾巴啊。”他不经意地勾起唇角，回答得不假思索，仿佛理所当然，“即便这三字不是你的本名，即便你为救秦洄心入执念，变得偏激而一意孤行……但在我眼里，你仍是十三年前的模样——”

他微笑着补充：“仍是十三年前，那个在我失手杀人，陷入绝望之际，将我纳入怀中，柔声安慰我的姑娘。”

不知为何，我忽然笑出声来，低下头去：“谢谢。”

他摇了摇头，不再答话，身子忽然一歪。我怀中抱着素问，不及搀扶，只得眼睁睁见他扑倒在榻边，如玉山倾颓。

他勉力睁大双眼，维持意识不散，低咳两声：“我求你，待秦洄醒后，不要让他知晓我陷入沉眠。就说我已离开此地，不会再回来。如果他要找我，就说我不想被找到，更不愿再面对他这个弟弟……”

我忍不住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秦洄实情？反倒让我代你说出这些狠话来，好让他对你很失望？”

他弯起眉眼，淡淡地笑了：“因为在这世上，无论哪一种感情，只有曾经拥有过，失去后才会更加痛苦。”

“当初我因一时逃避，使秦洄陷入长久的痛苦中。这么多年，两人不得相见，我没尽到做兄长的责任，内疚不已。”

“现如今，我散去三魂，将不醒于人世，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亲情，索性就让他在拥有之前彻底失去，断了对手足的最后一丝期待。”

他顿了一顿，脸上终于浮现痛苦的神色：“若让秦洄得知真相，得知我对他的后悔与自责，岂不是让他余生都无法释怀？”

我默然许久：“我答应你。”

得到应允，他忽地怅然而笑，悲声道：“我半生飘零，如今神志将散，也算是一种解脱。但盼落叶归根时，不留憾恨于人世。”

说罢，他挣扎着撑起身来，轻抚上仍昏迷不醒的秦溯的头顶，笑道：“爱与恨是一对双生子；遗忘与铭记是一对双生子；逃避与面对是一对双生子。就如同你我，正是有了‘彼’的存在，‘此’才变得有意义。”

他看着他，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容颜，目光中充满作为兄长的怜意，“我此生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在你最需要我时弃你而去；二是失手杀人后畏罪逃离天姥山。”

他语调低沉，带着深深内疚：“我一味选择逃离，不愿面对。直到后来才渐渐明白，无法回避的就是自我，无法挽救的就是过去……”

人有办法改变过往么？无法。因为光阴是永远无法回头的常数，回头的，只有人的想望。如果回到当年，他不曾弃他而去。那么如今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素问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一幕，似乎感到气氛沉重，也安分下来，乖乖趴在我肩头。

秦溯轻笑一声：“兄弟如手足，生死不可断。但我负你太多，手足之情今生难还。愿来世你我有缘，再做兄弟……”

最后的余力，保全了所爱之人。最后的话语，重拾了所亲之情。

一路行至终末，秦溯再无憾恨。寤有何喜，寐有何惧？他微微一笑泯悲欢，浑身巫力散如轻烟，伴随阖目前，最后一声清叹，何其绵长，何其悲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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