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顾小宝的“外交任务”

从燕王府那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枯萎庭院里出来，重新坐上回将军府的马车时，苏念安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车窗外，是京城繁华的街道，人声鼎沸，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可她的脑海里，却还萦绕着燕玄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眼睛，和那株早已死去的、象征着他所有童年美梦的海棠树。

【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家伙。】

苏念安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她婉拒了丫鬟们伺候的晚膳，一个人坐在窗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下午在燕王府发生的一切。

燕玄那压抑的痛苦，那血腥的童年回忆，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原来……他也是个受害者。】【不，或者说，他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他的疯狂，源于他所经历的绝望。】

苏念安第一次，对这个“疯批反派”，有那么丁点同情了。

但她同情，改变不了立场。

燕玄是一把太过锋利的、双刃的剑。他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将整个王朝都拖入战火。

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所以，我必须在他彻底失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而关键，就在于他没说完的那部分——十年前的东宫里，除了杀戮，还发生了什么？前太子留下了什么后手？“隐太子党”的联络信物又是什么？

燕玄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苏念安必须尽快攻破。

“咚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顾小宝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也托着下巴，一脸深沉地看着窗外。

苏念安心里一暖，白日里积累的那些阴霾，仿佛都被这个小太阳给驱散了。

她摸了摸顾小宝的头，笑着问道：“小宝，姐姐想交给你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你敢不敢接？”

一听到“任务”，顾小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挺起小胸膛，拍得“砰砰”响：“敢！我是爹爹的儿子，是男子汉，没有什么不敢的！”

“好。”苏念安笑了笑，将他拉到身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对他交代起来。

……

第二天，上林苑。

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围在“孩子王”顾小宝的身边，听他讲着苏姐姐教给他的新故事。

故事讲完，顾小宝清了清嗓子，忽然用一种极其神秘的语气，对围着他的几个核心“小弟”——兵部尚书家的李二蛋、吏部侍郎家腿伤已好，但走路还有点瘸的张文秀等人说道：

“我跟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孩子们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了起来，一个个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漂亮姐姐啊，最近在研究一种特别厉害的‘机关术’！”顾小宝说得眉飞色舞，“就是上次巧工会上那种，能让小人自己动起来的！她说，她要做一个更大、更厉害的！叫……叫什么‘九层妖塔’！”

他本想说“九层玲珑塔”，结果一激动，说成了“九层妖塔”。

“哇！九层妖塔！”孩子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名字就觉得好厉害！

“但是，”顾小宝话锋一转，小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我姐姐说，她还缺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才能建成那个‘九层妖塔’。”

“缺什么呀？”李二蛋急切地问道。

顾小宝摇了摇头，一脸深沉：“我也不知道。姐姐说，那是个宝贝，是以前宫里传出来的，是个信物。她还画了张图给我。”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姐姐说这是一个很旧的、刻着老虎的只有一半的金属牌子。”

那上面，是苏念安凭着记忆，画下的一枚……兵符的样式。正是她从父亲苏长青的遗物中，找到的那枚，与“隐太子党”有关的兵符。

当然，她只画了兵符的一半。

“姐姐说，谁要是能帮她找到，或者提供另一半的线索，”顾小宝看着他的小伙伴们，抛出了最终的“诱饵”，“她就……就把那个‘九层妖塔’，送给谁！”

送！给！谁！

这个诱惑，对于一群五六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孩子们看着图纸上那个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图案，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我……我回去问问我爹！”“我也去！我去我爷爷的书房里找找！”

苏念安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这一幕，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知道，燕玄也好，当今圣上也罢，他们都在找。找那个能号令“隐太子党”的信物。找那个能证明前太子清白的关键。

与其让他们在暗处，一个一个地“甄别”孩子，不如，由她来，将这个“鱼饵”，主动抛出去。

她就不信，在这群孩子的“广撒网”之下，那些隐藏了十年的“掌灯人”，会看不到这个信号！

她在赌。赌那些忠于前太子的人，会主动来……联系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以为自己计划通的时候。

将军府的书房里，顾凛正听着暗卫的汇报，脸上，是极其一言难尽的表情。

“将军……今天，小公子逢人便说，您和郡主，正在合力建造一座……‘九层妖塔’，还说……建成之后，要献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