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志不屈
身陷囹圄志不屈
沉重的铁链铐上手腕脚踝,冰冷的触感和重量瞬间将沈歌祈从短暂的惊愕中刺醒。玄镜司缇骑与刑部官差混杂的队伍,如同押解十恶不赦的重犯,粗暴地将她推搡出隐蔽的小院。
院外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中,“卖国贼”、“毒妇”、“北狄细作”等恶毒的词汇如同冰雹般砸来。那些不久前或许还羡慕她富贵、称赞她慈善的目光,此刻只剩下鄙夷、恐惧和愤怒。
沈歌祈挺直了脊背,任由镣铐沉重,却不肯低下头颅。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冷得像淬火的寒冰,迅速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面孔,扫过带队官员那看似正气凛然、实则眼底藏着一丝功成得意的神情。
柳云汐!
几乎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一切是谁的手笔!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栽赃!竟能调动朝廷力量,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巨大的愤怒和冤屈如同岩浆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她死死咬住了牙关,将所有的嘶吼与辩解都强行压下。
此刻,任何辩白都是徒劳,只会显得可笑,更可能落入对方更大的圈套。她必须冷静!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撕开这阴谋,才能报仇雪恨!
她被粗暴地推上囚车。木质囚笼粗粝冰冷,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上,却仿佛通往无边地狱。秋日的阳光依旧明亮,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
囚车并未驶向刑部大牢,而是径直去了玄镜司诏狱!
这个消息让沈歌祈的心更是沉了下去。玄镜司诏狱,那是比刑部天牢更加可怕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萧承不在,如今掌管玄镜司的是他的副使,而此人……据闻与柳家走得颇近。
果然,一下囚车,迎接她的便是诏狱那特有的、混合着血腥、霉腐和绝望气息的阴风。幽深的地下通道,两旁石壁上跳动的火把将人影拉长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审讯室内,刑具琳琅满目,散发着森然的寒光。主审的并非赵御史,而是换成了玄镜司的那位副指挥使周腾,一个面色阴沉、眼带戾气的中年男子。旁边坐着几位刑部和都察院的官员,更像是监审。
“沈歌祈!”周腾一拍惊堂木,声音尖利刺耳,“证据确凿!你勾结北狄,窃取军机,意图叛国!还不从实招来!你的同党还有谁?在宫中安插的眼线又是何人?‘蕙草’之事究竟所指为何?!”
他一连串的逼问,又快又急,带着强烈的心理压迫,直接就将罪名扣死,并试图撬开更多东西。
沈歌祈擡起被镣铐束缚的手,轻轻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残存的优雅。她擡眼看向周腾,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因镣铐的沉重而略显低哑,却异常清晰:“周大人,民女冤枉。所谓证据,不过是拙劣的伪造与栽赃。民女从未做过叛国之事,更不知‘蕙草’所指为何。”
“冤枉?”周腾冷笑一声,拿起那封“笔迹”与她极其相似的密信,“这难道不是你的亲笔?还有从你沈家捐赠衣物中搜出的北狄密信与布防图!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
“笔迹可以模仿,物品可以栽赃。”沈歌祈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若真是民女通敌,岂会如此愚蠢,将如此重要的密信与自家标记的捐赠衣物放在一处,任人搜查?此举不合常理,分明是有人刻意构陷,还请大人明察!”
她逻辑清晰,直指关键漏洞。
周腾眼底闪过一丝恼羞成怒,显然没料到她在如此境地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旁边烧红的烙铁,恶狠狠地威胁道:“看来不上大刑,你是不会招了!这诏狱里的刑具,就是铁打的骨头也能磨成粉!本官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通红的烙铁散发着恐怖的热量,逼近沈歌祈的脸颊。
死亡的威胁和极致的痛苦近在咫尺。
沈歌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但她知道,此刻一旦示弱,便永无翻身之日!她猛地擡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竟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势,厉声道:“周大人!民女虽是一介商贾,却也知国法森严!无确凿证据,仅凭几份来历不明、漏洞百出的所谓‘物证’,便要动用大刑逼供?你是要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吗?!难道这玄镜司诏狱,已成了某些人排除异己、滥用私刑的法外之地?!”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不仅驳斥了周腾,更是将一顶“滥用私刑”、“排除异己”的大帽子直接扣了回去!
旁边几位刑部和都察院的官员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微妙起来。他们虽奉命前来,但也并非全然糊涂,此案确实疑点重重,若真闹出屈打成招的事情,日后追究起来,谁也脱不了干系。
周腾也被她这番毫不客气的顶撞和扣帽子气得脸色铁青,举着烙铁的手僵在半空,烫也不是,放也不是。他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难缠!
“好!好一张利嘴!”周腾咬牙切齿,重重将烙铁扔回火盆,溅起一串火星,“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先将她押入水牢!给她好好醒醒脑子!”
水牢!
听到这两个字,旁边几位官员脸色更是微微一变。那地方阴寒刺骨,虫鼠横行,常人待上几个时辰便会大病一场,折磨人的意志极是厉害。
沈歌祈的心也沉了下去,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两名如狼似虎的狱卒上前,粗暴地将她拖起,推向诏狱更深处。
阴暗潮湿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牢房里偶尔传来痛苦的呻吟和锁链拖动的声响,如同鬼蜮魔窟。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散发着浓重腥臭和霉味的铁门前。
打开铁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污浊不堪的水池,水色发黑,漂浮着难以名状的秽物,冰冷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水池上方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用于将犯人吊在水中。
“下去吧!”狱卒猛地一推!
“噗通”一声,沈歌祈整个人坠入那冰冷污浊的泥水之中!
彻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仿佛无数根冰针扎入骨髓,让她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几乎窒息!污浊的冷水呛入口鼻,带来难以忍受的恶心和窒息感。沉重的镣铐拖着她不断下沉。
她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狱卒在外面上锁,发出冰冷的哐当声,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黑暗、冰冷、污秽、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水牢里似乎还关着其他犯人,在远处的黑暗中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呜咽声。
沈歌祈靠在水池边缘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将头露出水面,节省体力。冰冷的污水浸泡着她的身体,带走她为数不多的热量,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开始疯狂地运转大脑,分析眼前的局势。
柳云汐的栽赃计划狠毒且周密,显然准备了不止一天两天,甚至可能得到了那股神秘势力“那边”的帮助。否则那些北狄密信和布防图绝非她能轻易弄到。
如今萧承下落不明,玄镜司被周腾把持,刑部和都察院看来也有人被柳家或其背后的势力打通。她几乎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唯一的突破口……或许就在这诏狱本身!
这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鱼龙混杂,或许有柳家或周腾的敌人,或许有能被利益或别的什么打动的人。玄镜司也并非铁板一块,萧承经营多年,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忠于他的人?
她必须想办法接触外界,或者至少,弄清楚外面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冰冷和饥饿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