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暗探牢狱灾
笑面暗探牢狱灾
那微弱如蚊蚋、顺着污浊水流飘来的问话,像一道冰冷的丝线,瞬间缠紧了沈歌祈的心脏!
是谁?!
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水牢深处,竟然有人认得她?还如此准确地叫出了“沈家的”?
是陷阱?还是……一线生机?
巨大的警惕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同时升起,让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连刺骨的寒意都仿佛被暂时压了下去。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屏住呼吸,更加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远处隐约的巡逻脚步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呻吟,并无异常。那个声音问了一句后,也陷入了沉默,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又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沈歌祈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赌,还是不赌?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信息的渴望压倒了对陷阱的恐惧。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声音尽可能低地顺着水流方向传递过去,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警惕:“……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片刻,就在沈歌祈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应时,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古怪的沙哑和……难以分辨的情绪:“……一个……迟早也会烂在这里的……可怜人罢了……只是没想到……沈大将军的千金……也会落得如此地步……”
对方似乎知道父亲!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唏嘘?
沈歌祈心中一动,试探着继续低声道:“虎落平阳,犬犬欺。阁下既知我父,可知我沈家冤屈?”
“冤屈?”那边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这诏狱里头,十个有九个都喊冤……不过……”声音顿了顿,似乎更加压低了些,“……沈家的事……闹得太大……水太深……姑娘,听我一句劝……有些线头,碰不得……扯出来的……可能是能淹死所有人的巨浪……”
这话语似是警告,又似是提醒,模糊不清,却让沈歌祈更加确信,此人绝非普通囚犯,定然知道些什么!
“什么线头?你知道什么?”她急切地追问,身体因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然而,那边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任她如何低声追问,再无回应。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流,只是黑暗中一个虚无的幻觉。
沈歌祈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却也将那模糊的警告牢牢刻在了心里。线头?碰不得的巨浪?是指“蕙草宫”吗?
就在她反复琢磨那话语中的含义时——
“哐当——!”
诏狱深处,通往水牢区域的沉重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迥异于寻常狱卒巡逻开闭的巨响!
紧接着,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狱卒惊慌失措的呵斥和讨饶声:
“大人!您不能进去!这里是重犯区!”“滚开!”“大人!周副使有令……”“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本官的路,也是你能拦的?!”
这个声音……?!
沈歌祈猛地擡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那声音比平日更加冰冷暴戾,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但她绝不会听错!
是萧承!
他竟然来了?!在这个时辰,以这种方式,闯入了这如同阴曹地府般的诏狱水牢?
巨大的震惊和更加汹涌的疑虑瞬间将她淹没。他来做什么?是终于得到了消息,前来救她?还是……奉了某种命令,来亲自审讯?甚至是……来灭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将通道映照得明暗不定。
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水牢铁门外。
依旧是那身绯色麒麟官袍,却显得有些凌乱,袍角甚至沾了些许泥泞,仿佛匆匆赶来。他的脸色在火把跳动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阴沉冰冷,仿佛凝结着万载寒冰,那双深邃的眸子扫过污浊的水面和水中狼狈不堪的她时,骤然缩紧,里面翻涌起骇人的风暴,但随即又被一种极其可怕的、强行压抑的平静所覆盖。
周腾带着几个心腹狱卒连滚爬爬地跟在后面,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又是惶恐又是怨毒,却不敢再多言一句。
“打开。”萧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压。
狱卒颤抖着打开铁锁。
萧承迈步走了进来,靴子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水声。他无视了这污秽恶臭的环境,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死死锁定在沈歌祈身上。
周腾等人识趣地退到了远处通道口,却竖着耳朵,不敢错过丝毫动静。
水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池污浊的冰水和无声流淌的紧张与恨意。
沈歌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仰头看着他。尽管浑身冰冷颤抖,狼狈不堪,她的目光却毫不退缩,充满了冰冷的警惕和审视。
萧承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火光照亮他一半的脸颊,另一半隐在阴影中,显得愈发莫测。
他沉默着,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复杂得令人窒息,有愤怒,有压抑,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灼,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被完美掩饰的痛楚?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沈歌祈,本官再问你一次。勾结北狄,窃取军机,意图叛国——你,认是不认?”
果然……是来审讯的么?
沈歌祈心中冷笑,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希冀瞬间粉碎。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充满讥讽的弧度:“萧大人……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这等拙劣的栽赃……你也信?”
萧承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他猛地俯下身,逼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一丝极淡的冷檀气息,与他周身冰冷的杀意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本官只信证据!”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骇人的压迫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不认!你可知叛国是何等大罪?那是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下!
但沈歌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像是一个胜利者在宣告罪状,反而更像是一种……焦灼的警告?
他在警告她?用这种方式?
“九族?”沈歌祈迎着他逼近的目光,毫不畏惧,甚至故意提高了声音,确保通道口的周腾等人能听到,“我沈家早已家破人亡,还有什么九族可株?倒是萧大人!你如此急着给我定罪,是怕我活着……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吗?!比如……当年军饷调包案的真相?!比如……那个给你递消息的‘权威’究竟是谁?!”
她的话如同犀利的匕首,直刺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