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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世子求赐婚

卑微世子求赐婚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中悄然流逝。秋意渐深,院中的银杏树叶染上了灿烂的金黄,而后又一片片凋零,如同那些被清扫出权力舞台的失败者。

萧承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一日好过一日。虽依旧清瘦,脸色也较常人苍白,但已能如常行走坐卧,处理一些不算太过劳神的事务。只是那身曾经深不可测的内力,确如他所言,恢复得极其缓慢,十不存一,想要回到巅峰状态,几乎已无可能。这让他周身那股迫人的锐气收敛了许多,添了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反而更符合他如今“重伤初愈、需静心养性”的对外形象。

沈歌祈则彻底接手了府内大小事务,将这座皇帝新赐下的、比之前宅邸更为宽敞显赫的“萧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本就是精明能干的性子,如今有了“准夫人”的名分,行事更加名正言顺,恩威并施之下,府中仆从无不敬畏信服。对外,她依旧是那个偶尔入宫请安、与各府女眷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沈氏,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让人挑不出错处。

然而,两人心中都清楚,皇帝那“待大婚之后,官复原职”的承诺,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婚期一日不定,玄镜司的权力便一日不能真正回到萧承手中,皇帝的猜忌便一日不会真正消除。那些被压制下去的各方势力,也在暗中观望,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这一日,萧承披着一件厚厚的墨色大氅,坐在院中的暖亭里,看着最后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歌祈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来,见他出神,便将药碗放在石桌上,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萧承回过神,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眉头微蹙,却还是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饮尽。沈歌祈自然地递上一颗蜜饯,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是时候…该去向陛下请旨,择定婚期了。”

沈歌祈动作一顿,看向他。她明白他的意思。婚期不定,很多事情就无法推进,皇帝的疑虑也会一直存在。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但她也知道,主动去请旨,对于萧承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要再次直面皇帝那深邃难测的目光,要将自己置于被审视、被权衡的位置上。更意味着,他要亲手将那份深植于骨髓的、关于“配不上”的自卑,血淋淋地剖开,呈递到九五至尊面前。

他曾是权倾朝野、算无遗策的玄镜司指挥使,如今却要拖着这具残破之躯,去祈求一份婚姻的恩典。这其中的心理落差和屈辱,绝非外人所能体会。

萧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而涩的笑容:“总不能…一直让你这般没名没分地跟着我。玄镜司…也该物归原主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更何况…这是我欠你的。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沈歌祈心中一酸,握住他微凉的手:“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无论有没有那名分,我都在这里。”

“我知道。”萧承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但我想给你。也必须给你。”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斩断自己心中那最后一丝妄自菲薄的心魔。他必须迈出这一步,才能真正地…站在她身边。

三日后,皇宫,御书房。

萧彻看着跪在下方,身形依旧单薄,脸色苍白,却脊背挺得笔直的臣子,目光幽深难辨。

“臣,萧承,叩见陛下。”萧承的声音清晰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平身吧。”皇帝放下朱笔,语气平淡,“萧卿气色见好,朕心甚慰。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萧承并未起身,而是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却依旧能被听出的微颤:

“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典。”

“哦?”皇帝眉梢微挑,“何事?”

“臣…”萧承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也更沉,“臣与沈氏歌祈,蒙陛下赐婚,天恩浩荡,臣等感激涕零,没齿难忘。然…婚期未定,臣…心中难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继续道:“臣自知…身有残缺,武功尽废,已非完人。沈氏却…却不离不弃,于臣危难之际,倾力相护,恩同再造。臣…无以为报,唯有一片真心,愿以余生相伴。”

他的话语开始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和卑微:“臣…深知臣如今之躯,实难匹配沈氏之皎洁风华。然…情之所钟,不能自已。臣…恳请陛下,念在臣一片痴心,念在沈氏护驾微功…早日钦定吉期,成全臣…此生唯一所愿。”

说罢,他重重叩首下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光滑金砖,发出清晰的声响。

“臣…愿以丹书铁券、太子太保虚衔,换陛下…早日成全!”“臣…别无所求,只求…能与她名正言顺,厮守余生!”“求陛下…恩准!”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带着泣音,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尘埃里。那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权臣,只是一个在感情面前卑微到极点、苦苦祈求帝王怜悯的普通男子。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萧承压抑的呼吸声和额头抵着地面的细微声响。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连自己都要忌惮三分的臣子,此刻如此卑微地伏在自己脚下,只为求一个女子,一个名分。

他看到了萧承微微颤抖的肩膀,听到了他声音里那份真切的痛苦与渴望。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不似作伪。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萧卿,何至于此。朕既已赐婚,自然不会反悔。你与沈氏,情深义重,朕亦为之动容。”

他顿了顿,道:“既然如此,朕便让钦天监择选最近的吉日,为你二人完婚。至于丹书铁券、太子太保…乃朕所赐,岂有收回之理?安心留着吧。待大婚之后,玄镜司…还需你多多费心。”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承再次重重叩首,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感激。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在那无人能见的阴影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自卑是真的。祈求也是真的。但那最深处的算计与目的,也已达成。

他用最惨烈的自剖和卑微,终于换来了皇帝暂时的放心和那纸期盼已久的婚期。

当他退出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时,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他知道,沈歌祈正在宫外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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