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已巳之变（十）
广宁距离锦州只有200多里，它的东边是广阔的辽河平原，西侧背靠医巫闾山山脉，医巫闾山山脉尽头被大凌河阻断，大凌河也成了现在清军与明朝的军事分界地，清军与辽军围绕大凌河曽发生过多次战争，袁崇焕任蓟辽总督后，继续在大凌河南岸修筑了大凌河堡，成为辽军的桥头堡，夏季大凌河水流阻断了两方的进攻势头，冬季冰封之后，大凌河就成了一片坦途，两方的争斗也多发生在冰封季节。
大凌河从医巫闾山西侧汇流至此，曹文诏率领2000轻骑兵，现在正聚集在大凌河堡之外三四里的地方。他们从初六清晨，从山海关重新赶回锦州，在锦州城休整一夜后，于初九一早，来到这里。
“兄弟们，现在皇太极的主力已经全部进入关内，他们现在被我朝的军队围困在关内，关外所剩兵力也多是老弱病残之人，朝廷这次给我们的命令是从袭扰清军后方，不为攻城掠地，只为杀人，只要我军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这次，我们深入敌后，必须严格遵守军纪，要停则停，要行则行。不允掉队，不允私自抢夺财物。”曹文诏在出发前再次激励将士、宣布任务、明确军纪。
按照朝廷的命令，曹文诏对这次的行军路线进行了简单地规划，他准备沿着大凌河逆流而上，昼伏夜行，躲过广宁，直插辽河平原最北端的科尔泌蒙古部落，然后沿着辽河顺势而下，背靠凛冽的北风，正适合骑兵的快速冲杀。
曹文诏的计划充分考虑了天气的优势，这在明朝的将领中也是不多见的，凛冽的北风不仅能让对面的敌人冲锋速度减弱，刺骨的寒风更能减少敌人的战力，骑兵带起的尘土更能迷失敌人的双眼，这对于留守的贝勒阿敏都是非常不利的因素。
阿敏是‘四大贝勒’中的二贝勒，此人虽然在清朝位置尊崇，也屡立战功，但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并且身有异志，桀骜不驯。皇太极登基后，阿敏试图拉其弟济尔哈朗一起单干，济尔哈朗予以劝阻，阿敏反而责其懦弱；又让皇太极的近侍傅尔丹转告皇太极说自己虽然推举皇太极为汗，但请求皇太极即位后就让他出居外藩，1627年，阿敏与贝勒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杜度等被派去讨伐朝鲜，临行时，皇太极命一并讨伐毛文龙，可阿敏并没有去攻打毛文龙，并且在相继占领朝鲜的几座城池后，并试图留在朝鲜，迫于压力才没有成功，凯旋后，并对皇太极的迎接礼节提出非分要求。
皇太极这次出征之所以让他留守，就是皇太极知道这次出征历程艰辛，也担心他在途中难以驾驭，动摇军心。
皇太极虽然顺利攻下遵化，让随他前来的将士信心倍增，可他却一点不敢大意，这次出征，他带来了清国多半的力量，一旦损失过重，对清国的将来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的威信也将在朝中一落千丈，也正是这些原因，让他的大军前往蓟县的路途之上、小心翼翼，边走边观察辽军的动向。
“什么，辽军的大军已到玉田，再探”
皇太极很高兴收到这样的消息，同时也为辽军的行军速度感到一丝震惊，但不管哪种情况，这对皇太极来说都是好事，辽军的行军速度越快，说明他们心中更在乎京城的安危，也说明了京城的空虚，北京的朝堂缺少信心。从地形上看，蓟县应该是辽军阻击清军的一个理想场所，蓟县东侧是一带连绵的丘陵，从北侧山脉延伸至玉田，而后折回迁安。能在蓟县亲眼看到辽军的主力将是皇太极最乐意看到的事情。
赵率教接到的命令是，伪装成主力大军行军至玉田，待皇太极的大军西行，相机埋伏于石门两侧，待清军回归之时，进行掩杀。经过三日的急行军，终于到达玉田，此时的玉田已是一座空城，城中的百姓早已撤离。赵率教按照原定计划，大军驻扎于城外，城墙之上插满锦旗，给清军造成大军驻扎于此的假象，等待清军西去。
然而，赵率教对朝廷的这种安排心存疑虑。他明白，这种战术虽然看似精妙，却充满了不确定性。清军未必会如预期般轻易上当，而他们这支部队若被识破，将面临极大的危险。尽管如此，作为一个朝中的总兵，赵率教深知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他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全力执行着命令。
同时，赵率教也知道，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在营帐中，赵率教召集了部下，商讨对策。他对众人说：“我们此行，虽名为主力，实则兵力单薄，若清军真的西去而罢，若清军派兵前来这里，我们也必须有所防备。”
他决定，一方面继续保持假象，另一方面秘密派出探子，深入敌后，确切掌握清军的动向。
所有人都小看了皇太极的谨慎，在蓟县没有看到辽军的主力，皇太极就驻军于此，不再继续西行，他需要仔细斟酌明军的意图。皇太极的蜗牛式行军速度，可就急坏了京城的罗彦。
十一月十一，京城飘起雪花，给外松内紧的京城蒙上一层薄薄的银装，巡城的士兵依旧警惕地巡视着京城的各个角落，更夫敲击着进入二更天的棒声，百姓多数已进入梦乡，寻找人间的天堂。兵部的衙门确是灯火通亮，罗彦、李邦华、申用懋三人聚集在罗彦的书房，室内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们都在低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沉默终有打破的时侯，罗彦平静地说道：”这个皇太极到底是什么意思，辽东军刚从山海关出来，他就离开遵化，从遵化到蓟县百十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三天，这中间有什么毛腻，我们该如何应对？都说出来，我们一起商议”
一人智穷，二人智短，三人智长的道理罗彦还是懂的，有时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开启另一扇窗，带来不同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