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困兽之斗
周以承自从入了公主府,吃住行无一处称心,甚至连府上的下人待他也没当主子。
府里最末等的杂役都敢明里暗里的啐一口,毕竟谁不知道,这位找上门来的准驸马整日连公主的面都见不着。
厨娘也能来拿走他费劲劈好的柴禾。
他一日中成了勉强三餐果腹外,就是劈柴烧水、跪拜请安。
公主府的青砖地比周家祠堂的蒲团硬的多,偏生那位殿下总要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清茶,他听着茶盖刮过盏沿的脆响,都像是讥讽和嘲弄。
他连周家的列祖列宗都没这么安分的跪过。
他心一横,觉得长此以往哪是个办法,昨日趁着夜色试图硬闯内院,才触到垂花门的竹帘,就被韩月用剑鞘抵着喉骨按在影壁上。
他原本是听了韩怀熙等人的话,想要来自己把赐婚坐实了,让锦绣前程有了着落,却不想成了上赶着来当下人奴才。
甚至还不如府里的下人奴才。
这般境遇岂是驸马,简直就是她安城公主的牛马。
又至午时,日头正毒,他本就跪的心不甘情不愿,头顶的烈日更是晒得他额角渗汗,眼前发花。
殿门半掩,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姜含章的笑声,轻快的简直刺耳。
仔细去看时,又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安城公主身侧,模样略显亲厚。
他当即认了出来,正是那晚把他扭在假山上的人。
周以承顿时一股无名火,眼底阴翳渐深。
区区一个府上侍卫,不过一个下人奴才,都能让安城公主如此厚待!
而他堂堂工部尚书之子,居然只能一日三叩的跪拜在外,饶是如此,连姜含章的一个正眼都换不来?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能对姜含章怎么样?
难道还动不了一个下人奴才?
午后。
鎏金香炉里的安神香尚未燃尽,姜含章朦胧间已瞥见之露在鲛绡帐外来回踱步。
“怎么了?”
“主子,”之露见姜含章小憩已醒,便立刻上前扑跪在地,唇瓣咬得发白,“请主子给沈大人做主!”
“云程?”姜含章原本还有些不清醒的困意,闻言瞬间消散了,她堪堪撑着坐直起来,“说清楚!他怎么了?”
之露声音里带着哭腔,唇瓣发颤:“大概半个时辰前,周以承不知道发什么疯,他埋伏在假山后,趁沈大人不备,先泼了整盆的冰水,趁着沈大人视线模糊之际,拿起准备好的石头就砸了过去,沈大人当即就不省人事了。”
“什么?他人现在如何!”
“韩月大人已经命医师去看了,外伤已经处理妥当,但人还是昏着,说是呼吸绵弱,不知道何时能醒。”
姜含章闻言立刻就坐不住了,连绣鞋都未来得及穿,便赤足踏在冰凉的金砖上。
之露慌忙捧来云锦袜,却见姜含章已冲到殿门处,“主子——”之露急得不行,“鞋袜。”
“主子当心着凉!”之雨反应也快,一个箭步拦在门前,半跪着捧起那双玉足让之露趁机为她系上丝履。
姜含章穿过回廊,疾风卷起她的衣袂时,正遇到韩月带着医师出来。
太医刚要行礼,便被姜含章一把拦住了那些虚礼;“如何?”
“老臣参见殿下,殿下莫急。”太医躬身回复,“外伤已包扎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说!”姜含章一声急喝。
“是,是,殿下息怒,只是伤在后脑关键处,人何时能醒?醒来是否会留下隐患,恕老臣暂时无能!”
“混账东西!”
韩月示意太医先行退下。
“传本宫令,周以承目无法度,行凶伤人,一应惩处待人醒后再论;但从现在起,立刻将他押跪院中,沈云程一日不醒,他便跪一日!”
“是!”韩月领了命令躬身退下了。
之露与之雨一左一右搀着姜含章,只觉她指尖冰凉。
床榻上,沈云程静静的躺着。
分明是上午还安好的人,此刻却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面色苍白。
如果?
姜含章不敢想下去,不会有这个如果。
也绝对不能有如果。
“这几日,”姜含章闭了闭眼,替他掖了掖被角,“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照顾,有任何迹象第一时间告诉本宫,不用分时辰。”
“是!”
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