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保存体力
金属的焦糊味刺入鼻腔。
苏辰半跪在地，撕开一包速效凝胶剂，按在缪文航腹部的伤口上。粘稠的蓝色液体迅速封堵住创口，抑制了出血。缪文航的呼吸微弱，像一台濒临报废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碎裂的声响。
“别说话，保存体力。”苏辰的声音没有起伏，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在拆解一台精密的炸弹。
缪文航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必须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从唇边溢出，“苏辰……听着……”
苏辰停下动作。
“牧羊人……是疯子！”缪文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碎片，“他把你当祭品！一个……一个用来点燃引信的祭品！”
这句话像一枚无声的子弹，击中了苏辰的意识核心。他脑中回响起牧羊人最后的影像，那双温和的眼睛，那句“你是人类文明的钥匙，是唯一的希望”。
两种截然相反的信息在他脑内剧烈碰撞，撕扯着他刚刚建立的信念。
“信标……”缪文航的呼吸更加急促，“信标不是钥匙！它只是一个坐标……一个暴露在黑暗森林里的……坐标！”
“什么意思？”苏辰压低了身体，试图听得更清楚。
“它会把‘门’那边的东西……吸引过来！它们是……‘吞噬者’！牧羊人想用你的生命和整个太阳系做赌注，去验证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理论！”
吞噬者。
这个词汇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战栗的寒意。苏辰的逻辑模块在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牧羊人的计划、他自己的训练、此次任务的真正目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真正的计划……在这里……”缪文航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展示出手腕内侧一个嵌在皮肤下的微型存储器，它比指甲盖还小，闪烁着微弱的蓝光。“真正……能炸毁‘门’的航线和技术方案……在这里！我从他的核心数据库里偷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台“收割者”机器人出现在通道尽头。它们是牧羊人设计的肃清单位，通体覆盖着哑光黑的复合装甲，多足结构让它们在废墟中如履平地。它们没有武器，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武器。
“收割者”停在几米外，头部的光学传感器扫过苏辰，绿灯亮起：【友方单位：苏辰。权限等级：阿尔法。】
随即，传感器转向他身下的缪文航。
扫描光束在缪文航手腕的存储器上停顿了一瞬。
红灯骤然闪烁。
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合成音在通道内响起：【检测到目标：缪文航。生命体征微弱。警告：目标携带高危未授权数据。威胁等级：高。】
苏辰的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
【建议：立即清除。】
一台“收割者”的机械臂抬起，前端的合金指爪张开，准备执行指令。
“不！”缪文航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退后。”苏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收割者”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它的逻辑里，指令就是一切。
苏辰不再废话。
他拔出腰间的g7手枪，枪口对准“收割者”头部红色的光学模块。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挡在了缪文航身前，形成一道血肉之躯的屏障。
“我再说一次，退后。”
“收割者”的合成音再次响起：【警告：阻碍任务执行。根据《内部安全条例》第7条，此行为可被定义为叛变。】
“叛变？”苏辰几乎要笑出声，胸腔里却只有冰冷的怒火在燃烧。他想起了那些被牧羊人称为“必要牺牲”的同伴，想起了自己被灌输的“使命”。如果缪文航说的是真的，那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究竟是谁的武器？谁的棋子？
“牧羊人的计划，才是真正的叛变。”苏辰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在背叛整个人类。”
【逻辑错误。牧羊人是最高指挥官。其指令具备最高优先……】
“现在，我就是最高指挥官。”苏辰打断了它，“缪文航是计划的一部分。动他，计划就归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只是一个瞬间的判断，一个基于巨大信息冲击的豪赌。他需要时间，需要从缪文航那里获得全部真相。而眼前这两台冰冷的机器，是最大的障碍。
另一台“收割者”也亮起了红灯，两台机器形成合围之势，机械足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冲突指令。请求更高权限验证。】
“验证？”苏辰的枪口稳如磐石，“在你们连接上牧羊人的幽灵之前，我能把你们拆成零件。”
缪文航在他身后急切地低语：“别……别跟它们冲突……它们直接连接着‘信使’号的主系统……”
“闭嘴。”苏辰头也不回，“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去，然后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验证失败。无法连接至指挥中枢。启动备用协议：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两台“收割者”的机械臂同时抬起，对准了苏辰。
苏辰的处理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敌我差距。硬碰硬，他没有任何胜算。这两台机器是为战场屠戮而设计的。
但他不能退。
退一步，缪文航会死。那份存储器里的“真相”会一同消失。他将再次变回那个蒙在鼓里的“钥匙”，走向一个被设计好的、名为“牺牲”的终点。
他不再是谁的武器，也不再是谁的祭品。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野火般燎原。
“最后一次机会。”苏辰的食指搭上了扳机，“解除威胁姿态，或者，我让你们变成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