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腐朽的繁华

第7章腐朽的繁华

晨光初照屋梁明，初打开门鼓一声。

金碧辉煌、珠围翠绕的居室内，闻越飘飘然躺着，打了一个浓浓的酒嗝后，伸在床榻之外的手臂逐渐失去力气，小酒瓶掉在地毯上滴溜溜朝前滚落。

酒瓶滚了不多时，便被一只鞋挡住了去路。

贾兰儿鬓边发丝掺着银白，眉心蹙起，身旁的嬷嬷赶忙捡起酒瓶拿在手里。

“越儿！”贾兰儿怒喝道，“你是愈发没规矩了，上朝也不去，整日花天酒地的成何体统！”

闻越眼皮也不动，艰难翻过身去，将被子盖过头顶，对于他娘贾兰儿的话只字不理会。

“你们出去。”贾兰儿摆手，叫众人退下。

嬷嬷们领着丫鬟小厮退出门外，走在最后的人随手关上门。

贾兰儿脸上的怒气瞬时减淡几分，露出怒气之下的忧心。

“越儿。”贾兰儿走到里间，坐在床前的凳子上，语气规劝安抚，“娘知道你还记挂以前的事，可人呐，活在世上！活在世上就要争一口气，万不可把你的人生、闻家的赫赫名声都断送在往事里了！”

“当初你爹走了三个月，我哭了三个月，整个闻府颓败的连朵花儿都没有，唯独你爹娶我那年栽下的桃花提前放了。”贾兰儿说着，眼角湿润，“你爹肯定是回来了，可是当时全府上下颓丧，若真是你爹和你哥哥回来了，他们往生的路上走得也会不安心……”

“越儿，不日进则日退啊，娘的话就说到这里。”贾兰儿抹了抹眼泪，叹气起身，“少喝点酒吧，伤身……”

闻越紧闭双目，沉沉躺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

贾兰儿踏出房门，对闻越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吩咐了一通，就看见奶娘抱着一女孩儿来了，顿时扬起笑颜。

“呀，青雨起得这么早啊。”贾兰儿从奶娘怀里接过闻青雨，逗弄着这三岁孩童。

“祖母说今日带我去西市玩儿~”闻青雨抱着贾兰儿的脖子，目光投往里头的屋子，“二叔呢？”

贾兰儿抱着闻青雨走往花园里去：“西市得市鼓想了才开，还没那么快呢。你二叔在睡懒觉没醒，可千万别学他，走，祖母带你去花园里捉蝴蝶去。”

“蝴蝶！我上次看见一只粉色的蝴蝶！”

“好，去看看有没有粉色的蝴蝶……”

贾兰儿带着闻青雨走远了。

……

“咳咳……咳咳！”奚瑶用手帕捂住嘴鼻，不停地咳嗽。

“娘，你怎么了？”沈池玉粗略梳洗一番赶忙来到奚瑶屋内。

奚瑶还不及开口，跟在她身边的王嬷嬷就拉着沈池玉到一边：“姑娘，奚小娘大约是中了风寒，昨儿夜里就睡不安稳，今天我起了个大早去煎药，可是药也不够了，管家说现在宅院里没有多余的人手和药材，让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我去。”沈池玉当机立断。

王嬷嬷：“去倒是容易，可这儿是京城，咱们谁都不认识地儿啊！”

“鼻子下边就是路，我去，你先好好照顾小娘，我去去就回。”沈池玉说完拔腿就往外走，还没走多远就被王嬷嬷抓住袖子。

“姑娘，这是钱你拿着。”王嬷嬷拿出一个起了毛边的布袋子放在沈池玉手里，“京城里的物价摸不准多少，我知道奚小娘和姑娘手头不宽裕，若是不够先用我的垫着吧。”

沈池玉神色复杂，到底是没拒绝，朝着王嬷嬷感激点头：“多谢，这钱绝不会少嬷嬷一分的。”

沈池玉拿了幂篱，从后门溜了出去。

京城内有两大市——东市和西市，但除了这两个地方能买东西之外，每个坊内还是会有些店铺的。

沈池玉戴着长到腰间的幂篱沿着路边走边看。

大安朝建朝初期女子需得戴着幂篱出行，承平日久后国家繁荣锦盛，贸易发达，不少外族因为贸易往来在大安朝定居，遂风气开放，渐渐抛弃了幂蓠这一遮掩。

因此沈池玉戴着幂篱在街道里走，收获了零星几人好奇的眼光，但大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怪异。

“这位娘子，请问你知道哪儿有药铺吗？”沈池玉看到一个出来浆洗衣物的四五十岁女子，忙上前询问。

大娘上下看了他一眼，思虑一番：“往前一直走，看到路口右拐就是了。你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吧，可不巧了，昨儿个药铺掌柜回老家探亲，起码要个小半月才能回来呢，咱们这儿偏，就这一个药铺，要近点儿的你可以边上的坊市看看吧。”

沈池玉颔首：“好，谢谢大娘。”

说完，沈池玉又问了最近的坊市的方向，朝着那边赶去。

等他走到丰安坊内，高升的太阳便开始散发那股灼热的劲儿来，蒸得沈池玉的鼻尖凝出汗珠。

“掌柜的，抓药。”沈池玉手里拿着钱，“要两帖治风寒的。”

“好嘞！”

药店掌柜站在柜台里面，熟练地摊开两张黄纸，拿着小秤比量着药材。

趁着这个空隙，沈池玉开始打量起这间药铺。

药铺占地面积不大，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掌柜身后的柜子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抽屉，外头用纸贴着，上头写着各类药材的名字。

“咳咳，老板、老板我想要买两钱菊三七。”

正当沈池玉出神，一名男子咳着血就进了药铺。

“呀，这是又打架了？”老板声音拔高，很快又低了下去，明显朝着沈池玉瞄了一眼。

闯进来的男孩衣冠散乱，乌漆麻黑的脸看不清样子，说话时候嗓音语调很怪异，听上去不像是大安朝人。

沈池玉略晓医理，菊三七是散瘀止血、消肿解毒的药材，常用于跌打损伤，这个人进门儿就说要菊三七，加上掌柜那一声吆喝，此人大概是药铺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