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箭矢去不返
第4章箭矢去不返
闻越割下靴子上的宝石买了一匹马，一路疾驰到京城。
“吁！”
闻越拽住飞驰的马儿，只见威武显赫的镇国公府披白挂惨，圣人御笔亲赐的鎏金牌匾上悬挂白绫，那白绫直直地垂下，明明很短，却又很长，长到几乎让闻越窒息。
闻越翻身跌下马，目光死死瞪着门上白绫，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踩上石阶。
“是、是二公子！二公子回来了！回来了！”门子上前辨认一番，通红的眼眶里悲喜交加，竟然顾不得闻越，撒着脚跑不见了影儿。
另一个门子搀扶着闻越。
“谁，谁？”闻越眼底掀起红浪，绷紧下巴。
“家主和大公子都……”门子低着头，声音哽咽。
那一下，闻越砰地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空洞，心像断了线的珠串，什么思绪都飞散。
闻越深深呼吸几下，失声痛哭。
前几日，大安朝一如既往在丽山举办秋猎，闻越身着红袍，捶了闻鼎一拳。
“大哥，江维那小子说他要与我争第三，你快告诉我哪儿猎物多。”闻越第一次参加皇家狩猎，兴致高昂地坐在高头大马上。
闻鼎笑笑，指了指植被茂密处：“嗯，那儿，不过要小心不可进入太深，里头有断崖。”他随口叮嘱，倒没有太过上心，因为断崖周边有将士把守。
闻越双腿一夹马腹：“好！”
狩猎开始，闻越一骑绝尘钻进山林。
原先还能听到箭矢破空和马蹄的声音，随着深入后慢慢地愈发远、淡……
闻越还记着大哥的话，发觉自己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便拉着缰绳回头。
他在返回的途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可是现在正是狩猎的时候，有血腥味也不足为奇，直到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心口上插着箭矢。
闻越耳朵灵敏，矫健身姿若敏捷的猎豹一般蓄力，飞身起跃，足尖一点马背躲开两个方向射来的冷箭后，又稳稳落在马背上。
“驾！”闻越当即反应过来，狩猎场里怕是混进了不干净的人，于是狠狠甩鞭，飞奔向茂林出口处。
前行不过百米，尘土忽然扬起，地上拉起来一条三指粗的麻绳，闻越拉不住吃痛飞奔的马，只能飞身弃马，然而刚下马就钻出了数十位黑衣蒙面之人，手持银月弯刀杀来。
要说比输赢，闻越大可和他们打一架，但是这些人显然是奔着性命来的，步步杀机，刀刀狠辣，闻越反手拧断一人脖子，抓着破绽奔命。
忽然远方响起一串浑厚的号角声，闻越听到了刀剑相戈的撞击和惊慌失措的尖叫，不过他已然迷路在山林里，身后紧紧跟着黑衣蒙面人，越跑越深。
断崖。
闻越回头，脚后是看一眼就会心惊肉跳的数百米高崖。
闻越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节节败退，而那些蒙面人大约也知道他无力回天，趁着此时四下无别人，便撒气般的拳打脚踢虐待闻越泄愤。
“够了，杀了他。”一道暗含嗜血的声音从其中一个黑衣人嘴里发出来，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高举弯刀。
咻——
一道银光从远处射穿举刀之人的手腕，两只威风凛凛的黑鹰盘旋上空，长长的啼音似乎驱散了乌云。
“逐日！待月！”闻越单膝跪在地上，看到浑身漆黑的雄鹰出现在视野里，浑身激灵，连痛苦都减轻不少。
闻鼎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拈弓搭箭，连续射杀两人。
箭矢来的方向是闻越风尘仆仆的大哥。
“跑！”闻鼎咬牙喊道。
闻越就地一滚，躲开砍来的弯刀，而那些蒙面人像是盯死了要闻越的命一样，躲过闻鼎的箭矢就往闻越的身上砍。
千钧一发之间，一把长剑拦住弯刀，而闻越下意识去看的时候，肚子上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朝着断崖倒去，这一刻像是拉的无限长，闻越看到大哥一剑割开两个人的脖子，看到逐日和待月呼啸俯冲，看到匆匆而来的救兵……
“哎呀呀，越儿！”贾兰儿顾不得嬷嬷的搀扶，几步上前把闻越拥入怀中，“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阿娘以为你也……呜呜……”
闻越扶住阿娘，擡眼往前面看去，乌压压来了一群身穿丧服的人，个个面色沉痛，最中间的，是圣人和太子。
圣人上前，没有责怪闻越不见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是为了救寡人才死的，京城中不少人在秋猎丧命、受伤，等查清楚后，寡人会给你、你们一个答复。”
闻越没说话，呆滞地走到停灵的地方，那儿停着两具棺椁，写着大大的“奠”，几个丫鬟小厮跪在一边烧纸，面色凄凄垂泪。
闻越一声不吭跪下来磕头，磕到第三个时，闻越没有起来，蓄积在眼眶里的泪打在地上，眼里是悔恨、自责和滔天怒火。
太猝不及防了，闻越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死死堵在喉咙里叫喊不出来。
若他肯好好学功夫，若他不惹父亲生气，若一切都有机会……没有机会了。
闻越想到这里，泪痕爬满全脸，重重地哽咽出声。
一直为他、为家族遮风挡雨的父亲和大哥走了，闻越成了闻家挑大梁的人，而那个无拘无束的闻二郎随着丽山猎场射出的箭矢一去不返。
闻越面孔狰狞，他在心底怒吼报仇，他要把该死的凶手抽筋拔骨！！！
巍峨京师，纸钱漫天，人心动荡不已。
数日后宫里传出消息，丽山狩猎场内潜入的人是异族死士，死者身上不同地方有相同的刺青——蛇绞皇旗。
皇旗就是大安朝的旗帜，其中寓意深刻，如此直白的刺青不言而喻的象征着挑衅和宣战。
且丽山狩猎场被杀的人是各个家族中的杰出有生力量，大多是太子伴读，紧紧围绕在太子身边的未来的国之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