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雪落窥白首

第46章雪落窥白首

“侧妃侧妃~”

锁儿穿得圆滚滚，脑袋上顶着毛绒绒的绒球，手上拿着梅花，欢天喜地就跳了进来。

沈池玉才穿好狐皮小靴，给脚上绑好沙袋：“何事如此开心？”

锁儿将两只手挡在面前，古灵精怪露出眼睛：“侧妃看看，我有哪里不一样啦？”随着锁儿两只手却下，一张顶着漂亮妆容、玉粉可爱的脸就在沈池玉面前晃悠个不停。

沈池玉一指挑起锁儿的下巴，左右相看，笑意盈盈点头：“很漂亮，绿影给你上妆的。”

“是啊是啊，我觉得好看，立马来给侧妃看了！”锁儿笑嘻嘻，原地转了一个小圈，“还有这身裙子，我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王爷大气，府上刚赏完后，又给咱们院子单独赏了一笔，我的小金库都快装不下啦！愿侧妃和王爷恩恩爱爱一辈子！”

沈池玉眸中有点点落寞，撑着笑笑：“锁儿今天这么好看，快出去给其他人也看看吧。”

“哎！”锁儿月牙似的眼睛笑着，小跑着没了影。

沈池玉目光追随锁儿，直到再也看不见。

锁儿是小时候娘从弃婴塔里捡回来的，当时路过弃婴塔，忽然一声嘹亮的啼哭炸响，娘便心软，做主收养了锁儿。

至此，居然也有十几年的光阴。

沈池玉没有别的玩伴，锁儿已然成了他的家人，他心里的妹妹。

若是自己一走，锁儿该怎么办，她那么天真、纯善……

沈池玉长舒一气，慢慢走到门口，仰头看天。

雨雪天连绵，人也容易伤感。

沈池玉收敛了心绪，起身去练太极。

一招一式，一呼一吸，恍然又至傍晚。

今夜要守岁，沈池玉清洗干净后去往正堂，恰好和风尘仆仆的闻越同时赶到。

院内烧起庭燎，火光冲天，将院子内照的亮如白昼。

青雨本来躲在老夫人怀里，看到沈池玉来了，跳下老夫人膝头，冲着沈池玉扑去。

“婶母抱~”

沈池玉弯腰，将青雨抱在怀里：“青雨重了，真可爱。”

青雨搂着沈池玉的脖子，嘴里含着胶牙饧，黏黏糊糊说话：“祖母和小娘都说我重了，还说我再重婶母就抱不动我，她们骗人。”

沈池玉笑笑：“青雨还小，多重都抱得动。”

青雨笑着朝老夫人挥手：“祖母、小娘，婶母抱得动我~”

沈池玉和被青雨称为小娘的女子互相点头。

她叫贺之之长得就很娴静，也鲜少出来走动，沈池玉和她打过几个照面，却并未有多的交涉。

再等片刻，府上许多姬妾也到齐了，大家聚在一起慢用晚饭。

期间有小厮朝着庭燎里扔竹子，竹子被火烧得噼啪响，增添丝丝气氛。

饭后，老夫人坐在中间，拉着沈池玉，给沈池玉讲了很多闻越儿时的趣事，每每老夫人说完闻越的糗事，闻越就在沈池玉另一边耳朵嘀嘀咕咕。

“非也非也……”

“事出有因……”

“假的都是假的……”

沈池玉两个耳朵疲累，招手让青雨过来，再抱起青雨往闻越怀里一放：“你二叔说你不亲他了，快和你二叔好好说话。”

青雨睁着黑葡萄大的眼睛盯着闻越。

被强制闭嘴的闻越：“……”

老夫人笑呵呵：“我看啊，赶明儿请司药局司医来给你看看身子，调配良方，比那些大夫医术高明多了，赶早生个胖娃娃多好，和青雨岁数相差不大，孩子们情谊也深。”

“司药局司医乃是侍候宫中娘娘们的，玉儿虽然体弱，可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沈池玉姿态柔顺，“老夫人身体硬朗，必然活到百岁，怕只怕到时候老夫人要清净，王爷的孩子们要来吵老夫人了。”

“哈哈哈哈哈，玉儿玉儿，就数你嘴巴巧，叫我喜欢得不得了。”老夫人喜笑颜开，“走，我们也去添一把竹子烧烧。”

沈池玉和闻越扶着老夫人去院子，青雨同她小娘等人跟在后面。

丫鬟们抱着竹子来，老夫人率先扔几根进去，不一会儿冲天大火就将竹子烧得爆开，迸出一阵阵浅金色的火花。

由远及近，一声声唱词飘渺传来。

“适从远来至宫宅，正见鬼子笑吓吓。偎墙下，傍篱棚。头鬅鬙，眼隔搦。骑野狐，绕巷陌。捉却他，项底揢。塞却口，面上掴。磨里磨，皑里侧。镬汤烂，煎豆醋。放火烧，以枪攫。刀子割，脔肉擗。因今驱傩除魍魉，纳庆先祥无灾厄！”

驱傩队伍正经过闻府，一路往北朝着皇宫而去。

一瞬间有些安静，老夫人望着远空出神，青雨困顿，贺之之沉默，闻越凝视火堆……

旧得一年将要去了，在最后一天，心里都有不舍忘记的人吧。

天忽地降下细雪纷飞。

“铛——铛——铛——铛——铛——……”

子时钟鼓齐鸣，宣告着新的一年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