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太子崇教殿

第47章太子崇教殿

院里正中央插着一根长长的竹木竿，底部埋在土里，顶上飘着长旗，在寒风中飘荡。

闻越举着火把，让沈池玉主持好家里的一切，自己便去参加元日大朝会。

沈池玉目送他远走，府中上下动起来。

小厮将大门上的桃符取下，换上两块新的，上面几个遒劲大字，写着“铜浑初庆垫底，玉律始调阳”。

红漆如火，才一挂上，似乎视野都明亮艳丽许多。

正是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天一点一点明亮，老夫人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沈池玉册为侧妃，理所应当要承担执掌中馈的责任。

今天还有诸多事宜，暂且不提这边。

闻越同众位勋贵百官举火点灯，将天照亮一半。

时辰一到，宫门大开，众人由宰相领着进入太极殿，拜贺圣人，诵读贺年骈文，内臣替圣人作答后，又轮到外地藩属的贺文朝表。

一套流程下来，早就日上中天，人也要累虚脱了。

宦者一挥拂尘，宣告朝会落下帷幕。

闻越和太子打了个照面，二人相伴走了一段路。

李朝定不免有些唏嘘，若是往年，此刻就是闻鼎等人在他身边。

“老夫人身体如何了？好不好？”李朝定问。

“母亲身体健硕，牙口也好，不过年纪大了，总会想起往事。”闻越坦然道，“丽山一事，母亲虽然看得开，也无法抹去伤痛。”

李朝定叹气，压低声音：“丽山、丽山。当时牵涉丽山防备的官员全被洗了一通，最后竟然什么也查不到，父亲震怒，牵连很多忠臣，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最后碍于天家颜面草草了结，埋下诸多隐患。”

“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李朝定朝着周围扫视一圈，朗声叹息道：“许久未见，随本宫说说话吧。”

……

二人到崇教殿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

东宫乃是另一个“小朝堂”，给圣人朝贺后，太子也要在东宫内接受两宫朝贺。

礼毕已经到了眼昏肚饿的时候。李朝定留下几位恩师长辈并良友用饭。

席间气氛融洽，却紧紧绷着一根将断之弦。

闻越眼观鼻鼻观心，他隐约知道这根弦的两端是圣人和昶王，奈何资历浅，他出入朝堂不过一年，比不上这些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前辈，只得静观其变。

这顿饭或许是看在元日的面子上，终究没有捅破窗户纸，殿内唯余李朝定和闻越二人。

忽然，有宦者入内，说门外有一位羁糜州使者求见太子，李朝定颔首答应。

羁糜州使者穿着地方服饰见礼，操着浓浓的口音，用不太熟练的官话自报家门：“臣代窈海州都护、庶民给太子庆贺，愿太子福延新日，福寿绵长。”

李朝定应和，问他叫什么名字，可用过饭，有什么事。

“臣姓覃，叫覃帆，已经用过午饭，此来，确有一事要和殿下相商。”覃帆眼睛往闻越那边瞟，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闻越挑眉点头：“既然有事，我先告退了。”

“慢。”李朝定喊住闻越，转头对覃帆说，“承安王非外人，你有什么直说就好。”

此言一出，覃帆就不隐瞒了，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磕下，哀喊道：“求太子殿下，救救窈海州！”

李朝定诧异，飞快走下台阶，扶起覃帆：“这是为何？”

覃帆不肯起身，跪在地上，细细道来：“窈海州处于大安西南方，靠海，可与民耕始之田地不过一半。去年降水稀少土田龟裂，百姓颗粒无收，加之赋税徭役惨重，民不聊生，掘树根以饱腹，饮污水以解渴……”覃帆不由哽咽，抹了抹眼泪，从袖中拿出一卷画奉上，“不时还有海贼来犯，烧杀抢掠，纵火烧田，奈何将士瘦骨嶙峋，战船沉重老旧，手中兵刃迟钝，至今死伤，已有六千多人……”

李朝定和闻越震惊。

李朝定拿起画卷拆开来看，入目一片惨淡，树倒屋散、焦烟漫天，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

“此事为何不上报？”李朝定问。

覃帆苦笑：“何曾不上报，窈海州离京师相距甚远，一来一往过了月余，最后只得了一个自行处理的批语，都护带领大家共抵海贼，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尚且可以弥补其余不足，奈何、奈何今年征收壮丁去北方修筑皇陵，留下的全是老弱病残……”

覃帆不由又哭出来，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恸哭：“臣本要去面见圣人，圣人却一再搁置推脱，想来肯定是因为丽山猎场一事心有顾忌，可是臣等上殿不能携带刀剑，四处都是禁卫……何苦如此啊！”

闻越接过李朝定手中的画卷，面上无笑，忧思重重。他打量覃帆许久，覃帆身上的衣服虽然不错，不过洗得多不可避免磨损起毛，高举画卷时手上布满老茧，十指指尖还有开裂，显然这个人在窈海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平时不少下地干活。

李朝定对着覃帆好好安抚一番，再三保证会亲自处理此事，将覃帆送了出去。

覃帆心下踏实了，李朝定心里可不踏实。

“唉！”李朝定负手而立。

闻越走到他身边：“殿下叹气，为的不止是窈海州的事，更是圣人吧。”

窈海州的事情好办，圣人不好办。

“嗯。父亲眼下正宠贵妃，爱屋及乌疼爱昶王，本宫一时不能及。”李朝定无奈。

若是朝堂之上，尚有回旋余地，人心不同，人心瞬息万变。

闻越：“殿下可知，圣人宠爱贵妃，有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