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疯

第120章疯

“你好大的胆子。”沈池玉靠在枕上，嘴唇苍白。

裴翎坐在脚踏上，搅和手中滚烫的药：“我要是胆子不大，你就死了。”

沈池玉凝视他挺拔的侧脸，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

“来，吃药。”

裴翎起身，一屁股坐在沈池玉榻边，勺上棕褐色的药汁浸润他苍白的唇畔。

“我自己来。”沈池玉擡手接过勺子，一勺一勺舀起，速度很快，动作却雅致。

待药碗见底，沈池玉还没有听到裴翎说话，他好歹刚受过裴翎的好意，也就主动开口。

“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病了的事？”

裴翎放好药碗，眉眼无波：“药物透支你的身体，你又一门心思忙岭南的事情，连天赶路，病倒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你一直在盯着我？为什么？”

裴翎笑了两声，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他是不是在装。

沈池玉继续说：“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吗？”他隐隐猜到裴翎想要什么，如果是真的，那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并没有深交，不过漫不经意的几次见面，竟然让裴翎惦记好几年。

“我想要的……”

裴翎呢喃，视线空远。

我想要的。

裴翎，你想要天下吗？想要家财万贯吗？想要一呼百应吗？

不想要。

那你要什么？

想要……家，一个寻常的家。

“我想要你对闻越一样，对我。”裴翎凑近了，有点迷恋地看着沈池玉的眼睛，“宝净寺，你看着闻越的目光真的很让我着迷，淡漠的眼神里，刻着一点点委屈。”

“你疯了？”沈池玉推着他的肩膀。

“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自以为的伪装，其实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因为我们是相同的人。”裴翎裹住沈池玉的手，“就今夜，你当我是他，行不行？”

“你真的疯了。”沈池玉陈述事实。

“我早就疯了。”裴翎也在陈述事实。

母亲交织的爱恨无法对父亲发泄，裴翎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好则极好，坏则极坏，有时候裴翎也分不清，母亲是否还爱他这个孩子，童年、少年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母亲死前，简短却包含一切的道歉，他才放下。

母亲也是遇人不淑，她也可怜。

于是裴翎跋山涉水来到京城，一路受过的羞辱不计其数，最后压垮他的那根稻草，是连面都不愿意见的父亲。

裴翎就是在这个时候疯了。

他用金银财宝、鲜血哀嚎来填补心里的空缺，企图得到缓解，却愈加空落，而心里一双眼睛越来越清晰，只装下彼此的眼睛。

裴翎轻飘飘的活在世上，他渴望和外面的世界产生羁绊，想要依偎。

他已经没多少理智了，他从内而外，都是疯的、烂的。

裴翎低头，差一点点就要印在沈池玉的眼睛上：“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砰——

来人没有丝毫爱惜东西的品德，砸开了门，撞开屏风，拉起裴翎的后衣领就是一拳上去。

裴翎被砸到地上，吐出一口血：“这么快？”

闻越双眼烧着烈火，一拳接着一拳打在裴翎的身上。

“闻、闻越？”沈池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刚醒，不知道离自己昏迷到底过去了多久，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闻越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但是闻越风尘仆仆，必然是披星戴月的赶路了。

外面冲进来好些人，严重光拉住闻越的手，一团一团人把他们分开。

“把他带下去看着。”沈池玉连忙发令，“其余人去备热水、吃食，都出去吧。”

严重光目光在裴翎和沈池玉之间穿梭，几息后点头，带着人出去并关上门。

闻越维持着被拉开的姿势站着，平复胸腔里的怒火和喘气。

沈池玉掀开被子要下床，闻越却极快反应，手臂绕过他的膝下顺势将腿塞回被子里，自己也坐在脚踏上。

沈池玉擡手，摸了摸闻越凉丝丝的头发，被闻越抓住手放在唇边细细吻了好几下。

“北边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怎么突然来了？”沈池玉问。

“解决了，我是偷偷来的。”闻越多想抱抱他，但是身上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