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组长在家养了个漂亮小男孩
温照原这才想起,余行郡确实事先说过了,今天他和同事有聚餐,让自己“一直躲上面别下来”。
所有人,有男女有女,都是年轻、体面,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所有惊讶的面孔、愕然的眼神,聚光灯一样高悬照耀。他腿发软,跪撑在地上,下意识想弥补过失,于是强装镇定,大脑飞转,找到余行郡站着的方向,说:
“啊……余先生,阁楼我打扫好了,您要验收吗?今天的钟点费……是转账还是现金呢?”
话没说完,余行郡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卡着他腋下,把他提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只好睁大眼睛去看人的唇形,看懂了几个字,余行郡对他说:“别怕,你怎么了?”
他忽然有点兜不住情绪,被提着站起来之后,很快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瓮声瓮气表示:“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说完,他身形一晃,被从下而上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竖着,托着屁股的姿势,一时没反应过来,两条腿就自觉分开挂在了对方腰间。
上身紧贴着,脖子紧搂着,真是很亲密的姿势,而三个组员就这样在客厅里傻站着,看自己的组长,此地的东道主,头也没回一下,抱着人夺门而出,一骑绝尘急匆匆走了。
他们彼此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里的震惊、难以置信都无法遮掩。
“我没看错吧??”李海月首先颤巍巍说,“组长是在家里养了个,养了个有听障的漂亮小男孩儿吗???”
温照原以为,余行郡这次也会发一下小火,至少会做出生气的样子,但他没有,只是稳稳地抱着人下楼,开车去医院,一路上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也没说话,一直拧着眉头踩油门。
到了医院,做检查,医生严肃批评两个人:“拖了多久才来?积液已经这么多了!不怕有不可逆的听力下降吗?”
温照原坐在凳子上,听不清医生说什么,就扭头去看余行郡,余行郡紧贴他身后站着,脸色不好看,手却搭在他肩膀上安慰地拍拍,温照原懂了他的意思,是:
“能治好,别害怕。”
医生开了单子,余行郡缴费,领着温照原去抽积液,穿刺抽液的针又长,又细,直往耳朵眼里伸,温照原能忍,老实坐着挨扎,余行郡却有点不忍心,扭过脸,不去看。
因为多少有些心理恐惧,几分钟的时间被无限无限地拉长,终于抽完,温照原摆摆头,擦一下痛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说了声:“好了。”余行郡转回来,扶他去门外坐着,自己到一楼拿医生开的药。
全过程中,余先生都很沉默,沉默得不正常,上车之后,温照原偷偷看他好几眼,很奇怪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看什么?”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感觉,余行郡开口了,但那种没好气的语调只浮光掠影的地闪现一瞬,立刻收敛起来,850度大转弯,拐成状似心平气和的叮嘱:
“下次不舒服早点说,有的病拖久了不好。”
顿了顿,又说:
“早一点来,可能都不用穿刺,受这个罪,多难过。”
“嗯。”温照原点头,嘴上答应了,心里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时候,按照一贯的作风,余先生不应该是要批评自己,问,为什么要到听不见了才知道要求助?这是成年人应该有的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吗?
可是余行郡没那样说他,只是熟练地打方向盘,倒车,交停车费,上路回家。
到了家,客厅已经空无一人,组员们都走了,料理台和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余行郡提着一袋子药,坐在沙发上挨个读了一遍说明书,叫人倒杯水过来吃药。
抽走积液之后,听力立刻恢复了很多,却还是有点耳鸣耳痛,温照原吞下胶囊,喷了鼻喷剂,用纸巾擦擦药水,说:“谢谢,今天又麻烦你了,还打扰你们聚餐,真对不起。”
余行郡没答他的话,把水杯收走,让他赶紧回去躺着休息。
上楼的时候,温照原开始有点愧疚,甚至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自理能力,从小到大,他身体也不算弱,怎么至于半个月之内一病再病呢?而且还都是险些造成事故的急症。
他回到阁楼,想了又想,自我反省的结果是,应该是毕业之后没好好吃饭的原因。
老干妈拌白米饭,是万恶之源,虽然能饱肚子,却缺乏基本的营养,他平时还不出门,不锻炼不晒太阳。人的身体,说顽强也顽强,说脆弱也脆弱,平时被主人忽视,就容易开始闹脾气,以生病的形式来找存在感。
他决定,等这个月15号拿到“粉红公司”的工资之后,要开始买蔬菜,买水果,把自己照顾好,少给邻居添麻烦。
晚上,余行郡上来敲门,给他送了一碗小米蔬菜粥,他千恩万谢地吃了。第二天一大早,睡梦里感受到手机震动,还以为是y的消息,马上摸出来解锁,从通知栏打开聊天页面,眯着眼睛没找见平时设置快捷回复的地方,才发现这不是“你的恋人”app,而是微信绿泡泡。
原来是余行郡发来消息说:
“粥在高压锅里,鸡蛋和苹果在蒸屉,门没关,醒了自己下来吃。”
怪哉怪哉,这话讲得好自然,温照原一时反应不过来,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揉揉耳朵,起床洗漱,下楼,见推拉门果然没关,探头进去张望,余行郡已经上班去了,屋里空空荡荡,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鞋柜旁,厨房和餐厅也很干净,没有刚刚被使用过的痕迹。
可是,他啪嗒啪嗒走到灶台边,看见高压锅果然开着保温模式,蒸屉里有一碗蛋羹、一盘切成块的蒸苹果。
这是为什么呢?晚饭就算了,可能是顺手的事,为什么竟然连需要特意早起的早饭也开始给自己做了呢?
他把料多又粘稠的八宝粥从锅里盛出来,又端蛋羹和苹果到餐桌上,从余行郡的高级餐具里面选了最圆钝最可爱的两个勺,坐下,一边吃,一边想。
可能是,同情吧。看自己这样很是可怜,于是像见到路边纸箱里快饿死的病猫一样不忍心了。但其实,单单同情的话,也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免费医疗,餐食供应,自己的亲哥大概都不会有这么贴心。
那也有可能是,想等价交换?先施予一些恩惠,等对方慢慢习惯了,或者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接受太多太多的时候,再顺理成章索要回报。
可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当试吃员?就算不做这些多余的事,也是会继续当下去的。
那么也许是精神上的满足?
人喂猫,猫得到食物,人得到“被需要”的情绪价值。城市里,大公司里,“空心人”不少见,余行郡看起来不缺钱,可能就是缺一些情感的回馈,高质量的陪伴。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人家真的别无所求,他也不能真的坦然接受所有的馈赠。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别人对自己好,自己也理所应当要给予回应。
而且,如果真是要情绪价值,做了3个多月“虚拟恋人”的温照原,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拿这个做回报,倒也都是在能力范围内。
上午,余行郡来上班,还有点心事重重,没有发现,李海月和许颂一直在偷偷观察他。
午饭,他也没去食堂或者饭店,跟许颂说了声我中午不在,有什么事打电话,就匆匆回家做饭去了。
许颂将情况汇报给李海月,两人得了八卦,隐蔽地前往公司附近一家日料店交流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