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地（一）
终焉之地（一）
夏秋桐曾以为在幻惑之海中，就像一艘大船停靠在这片意识之海的某个角落。直到成为了东皇，接手了云端之上的管理权限后，她才发现这片空间其实处在现实与幻惑之海的夹缝中，这种暂时错位的空间本该是稍纵即逝，能够伟立千年之久，依靠的就是提刑司最为强大也最为神秘的禁物——【乌托邦】。
夏秋桐拨开了云海后，才看到了这艘停泊在云雾之中的巨船，它大的像是一座岛，上面是早已规建好的一片片房屋，还有桑田流水，矿山森林，俨然自成一个小世界的样子。夏秋桐一眼扫去，瞬间就将这艘船的全貌尽收眼底，以这艘船上搭载的资源来看，应该足以千万人民使用接近百年。
作为编号001的特级禁物，【乌托邦】在提刑司千年的历史上从未面世过，因为它一直都停靠在云端之上，替云端卡住这片空间裂隙不让它坍缩或是游移，而一旦将它驶入现实，云端之上就会倒塌，所以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决定。
身后的空间传来一阵阵波动，提刑官们都来了。
夏秋桐眉峰一振，提刑官里多了很多她不认识的新面孔，但也少了不少她熟悉的老人，看来这一年的时间里外界的变化太大了。
云端上的浓雾被夏秋桐吹散，所以大家都不再遮掩面容，或者说这一年提刑官们通力合作联手御敌，也早就没有互相遮掩的必要。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东皇都愿意在云端之上显露形迹，这位执掌云端千年的神明素来神秘，千年来无人能窥其一隅。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居然有着一座堆满了尸骸的山岳之躯，凶煞无比。这让所有的提刑官都大惊失色，若非理性克制且云端之上没有出口，恐怕当场就会有人夺路而逃。
朱雀的呼吸也窒了一下，几乎就被这迫人的煞气与威严压倒。他是少数几个知道东皇传承真相的提刑官之一，但他也从未见过东皇的真容，不知道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如高山王座一般的尸躯缓缓转过身来，那拈花的怀抱里坐着的居然不再是沈貍双，而是夏秋桐！
“灾厄？！”大部分提刑官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夏秋桐的脸，发出惊呼。朱雀也不例外，他知道东皇的真实身份是沈貍双，所以自然对夏秋桐出现在这里大感意外。
“你们来啦。”夏秋桐缓缓开口，但声音却变成了并行的两道，一道出自少女的口中，另一道却来自于夏秋桐头顶上的东皇头颅，就见那张可怖的千人一面裂开一个足以吞下数十人的巨口，从里面穿出如落山风般的沉响。
“为什么是你！玄武呢？！”朱雀焦急地高喊。每一任东皇只有在死后才能通过特殊的仪式将这个身份传承给下一代，眼前夏秋桐既然继位，那就说明沈貍双凶多吉少。
“原来你也知晓东皇的真相，我就说这般大的秘密，要维系住提刑官内也需有人策应。”夏秋桐微一点头，轻擡手臂，东皇之躯也跟着伸出了那掌镜的一手，安睡的沈貍双从她身后的云彩里飘飞而出，落在了众人面前。
沈貍双此刻已不再是先前那副枯老的模样，肌肤雪白容貌清隽，是素日里那副翩翩公子悠悠谪仙的样子，不过面上却少了曾经的病白，双颊多了些许殷红的血色。
在用算力强行剥离【魇晶】的约束，让沈貍双摆脱东皇之命时，夏秋桐用一部分命气与禁物调理了沈貍双的身体，否则即便沈貍双后续不再为东皇身份所困，以他被消耗的严重程度来看最多也活不过月余。
这本不是件可能的事情，毕竟提刑官屹立千年之久还从未有过命气反哺折损复原的先例，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提刑官因命气耗尽成为诡怪而死。但对于100%解放算力的夏秋桐来说，她虽然无法凭空将沈貍双消耗的命气再长回来，但调理好他的身体还是没有问题的。日后只要他不再动用禁物，安然百年不成问题。
这也是夏秋桐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玄武就在这里，稍后云端破碎之时我会将他带去大燕的据点，朱雀你们几人负责将他护送上乌托邦。”夏秋桐沉声。
提刑官们一下子炸开了，陷入了激烈的讨论。因为无论是‘东皇的真相’还是‘云端破碎’亦或是从未有人听闻过的‘乌托邦’…这短短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
“乌托邦？”朱雀也不免讶然，乌托邦作为人族的最后手段从来只掌握在历代东皇的手里，连他也没有资格知道。
夏秋桐点点头，但未多加解释什么，而是双手一擡。突然所有提刑官都觉得心头一凛，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面记录着东皇以及乌托邦的真相。
“015号【意识共同体】？！这件禁物不是早在数百年前就自我封闭无法启用了吗？”朱雀惊叫起来，将意识一瞬间同步给所有人，只有特级禁物【意识共同体】才可以做到。但这件战略级别禁物在六百年前因意外损毁，器灵缺失陷入自我封闭，就连历代东皇都无法再将其启用。
“我修好了它。”夏秋桐又一指虚空，一支红色的话筒徐徐飘下，落在了沈貍双的身边，“这件禁物的使用代价我已然全额支付，我要你们带着它，在三日之内指挥所有还活着的人类通过传送门前往乌托邦，我会为你们断后。”
人群中又是一阵熙熙，朱雀却反而低头陷入了沉默。
“您这是要我们逃跑吗？”邵长峰突然喊道，他在半年前通过了提刑官的考核，但由于东皇沉睡所以尚未得到赐名，“我不想逃！我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战到最后！战到最后！”披鱼鳞青甲的青龙也握拳高喊，“本将军即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向那□□恶小人低头一刻！！”
越来越多的提刑官跟着发声，想要与夏秋桐一同战至最后。他们太恨了，恨那些掠杀的穿越者，所以不愿意退到安全的乌托邦，宁可死在沙场之上！
“谋杀者系统三日后必会降临。”面对提刑官们的声浪，夏秋桐轻叹一声，“我需要你们替我守住人族最后的火焰。”
愤慨的提刑官们突然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能感觉的到夏秋桐话语里的重量。
“我们…一定会输吗？”邱雨悦擡头，忍不住想到了那夜大雨里明知道不可战胜却还是拼命挥刀的少年。
“五五之数。”这是连100%的妄想演绎都无法预测的结果，因为对手实在太过特殊了。
“但我不能赌，不能拿人类最后一点未来去赌那50%的胜数，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样即便我最后输了，人类也还有最后的种子。”夏秋桐看了一眼地上的沈貍双，“我也算没有违背我的承诺。”
……
三日后，云樾国临阳城。
看着脚下一片人去楼空的城景，夜音长久不语。
“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要撑不住了，怎么接连几天给我们放了六座城？打算投降了？”他的身后飞出一个墨发粉衣的男人，是谋杀榜目前排名第三的云红雀，他阴笑道，“但我们可不接受任何投降哦，这些蠢蛋，跟这个傻逼世界一起毁灭吧！”
“没有这么简单，交手了这么久，你觉得他们是一群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的家伙吗？”夜音冷冷道。
“不放弃也没辙啊，三件圣物祭出，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云红雀笑得邪性，“更别说谋杀者系统就要降临了。我是真没想到原来那破系统居然还真是活物啊，我以为就是个发任务的机器呢～”
“态度放尊重一点云红雀，你根本不知道那位大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夜音冷冷瞪了云红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与云红雀这种趁着谋杀者系统灭世的东风快速升级爬榜的新手穿越者不同，参与这场谋杀游戏已经整整八轮，前前后后在这个世界也待了近十年的时间。所以他最能体会到谋杀者系统的强大与可怖。
“至，至于这么夸张嘛。”云红雀缩缩脖子，他虽然对谋杀者系统的强大没有实感，但他清楚夜音的强大与狠辣。简单来说如果夜音是他的对手，那么他会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大燕，胡国两边刚刚都传来消息，那两处据点也一次性退了接近十城。”夜音摸了下右耳白色的频道耳机，脸色一寒，“不对劲，他们前期一直闭在结界里不出来，突然间将绝大多数城池清退，那么多人都去哪里了？”
“可惜我们掺和进去的那些卧底都那群提刑官揪出来了，真是没用。”云红雀咬牙切齿。
“什么？！”夜音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抓着耳机失声大喊。
“情况有变。”他迅速撇了一眼一脸困惑的云红雀，飞快指示道，“他们启用了一件空间系禁物，正在通过传送门从三个据点里源源不断的送人进去，打算逃进空间裂隙里！做好准备，我们要强行打破他们的结界了！”
“诶诶诶！”云红雀大为震惊。其实也不用夜音说，因为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远处天空突然传来嗡得一声巨大震鸣，从云海里遥遥浮出一个金黄色的虚影，看起来像是一艘庞大威风的战舰。
“我们要怎么做？！”他盯着夜音，“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打不破这个龟壳的！”
他说的是云樾国用来抵御风暴的禁物子体【龟夜岩】，这件结界型禁物字体力量融合了两件土系的特级禁物和一件土系一级禁物，坚硬不比，先前穿越者们联手都难以将其挤破，更遑论事发匆忙，能立即出手的只有夜音和云红雀两人了。
“启用【暗夜玄幡】吧。”夜音沉吟。
“系统不是说要等它降临之后再用吗？”
“来不及了，我们不能让这些人得手！”夜音寒着脸，“我已经与其他两处据点的负责人达成共识，同时启用【暗夜玄幡】，绝对要将这些逃跑的蠢货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