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 与刁蛮千金假成亲后 - 蔚溟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三十八章

那驾车的应道:“东家宽谅,方才正碰着一队官府仪仗,好大排场,正迎面过来,小的这才避开了。”

方宝璎与沈桂娘听得这话,立时掀了车帘,探出脑袋张觑。

但见那当街正道之上,正有好长一队人马浩荡行来。头里打着虎头牌,上书“肃静”“回避”。后头一顶官轿,前后簇拥着好些护卫、伴当,好不威风。

方宝璎与沈桂娘看得咂舌,只问道:“这等排场架势,却不知是何处来的贵人?”

方明照应道:“瞧着倒像是京城里来的。”

众人瞧了一回,待那仪仗远了,方才打道回府。自有管家侍人接应,安顿行李,不在话下。

歇息不过两日,便有府衙来人,递了潘知府亲下的文书,传召全城有字号的大绣庄东家、管事,皆往府衙议事,道是事关重大,不得延误。

是日,方明照、沈蕙娘、方宝璎三个,皆打选衣帽齐整,迳往府衙中来。

到那府衙二堂,只见夏银凤、王甲延、邱乙梅、赵丙涯等,越州绣行中有头面的人物,皆列座堂下。又有潘知府并两个面生的官员,皆端坐上首,满面肃然。

众人见毕礼数,只听潘知府开言道:“今日宣召列位前来,实乃奉得京中钧旨。如今正有一桩天大的体面差事,落在我们越州绣行头上。”

说着,示意众人瞧向旁的两位官员,只道:“此乃宫中特使,郑内官、柳内官两位大人,皆在采办司当差走动。今奉陛下旨意,特为太后娘娘千秋圣寿,采办寿礼而来。”

那两个内官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但见那郑内官约莫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细眉长目,隐含笑意,瞧来倒是亲和。

那柳内官略年轻些,三十出头,容长脸儿,双眼含威,举止持重利落。

只听柳内官道:“太后娘娘原是越州出身,近年久居深宫,尤念故土诸般景致风物。值此圣寿节之际,陛下孝心,欲得一副《越州繁华图》绣品献入慈宁宫中,以慰娘娘思乡之情。此乃天家恩典,亦是尔等造化。”

潘知府接过来道:“两月后便是圣寿节,眼下工期端的紧迫。何况此图须耗人力、工量,只多不少。依郑大人、柳大人之意,此绣品须得集越州绣行顶尖之力,各家通力合作,方能成就。”

众人听得这话,只道此番正是出头露脸、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一时皆是心热不已。

方明照、沈蕙娘、方宝璎彼此相看一回,亦是十分欢喜,跃跃欲试。

忽见那夏银凤起身,越众而出,作礼道:“郑大人、柳大人、潘大人说得在理,此事乃天家要务,正须各家齐心合力,各展所长。只是如今工期紧迫,事体繁杂,各家自顾自做来,只怕乱作一团,反而误事。须得在绣行中,寻个牵头的,承担指派、采买、督工诸务,倒还好办些。”

方明照、沈蕙娘、方宝璎听得这话,心中端如明镜一般,只道这夏员外倘或一日不捞油水,便断没个安生处。

郑内官应道:“夏员外所说,倒也在理。却不知这牵头承事的,哪一家担得?”

果不其然,那夏银凤满面堆下笑来,深深道个万福,只道:“小的不才,斗胆自荐。承蒙天家恩典,此等体面差事,我品香绣庄忝列皇商之席,供奉内廷多年,深知宫中规制喜好。庄上针线物料,亦是最上等的。此番能为太后娘娘尽些心力,正是分内之事,万不应推辞。”

夏银凤一番话端的滴水不漏,又搬出皇商的名头作保,俨然已将这差事视作囊中之物。

一旁王甲延、邱乙梅、赵丙涯几个,素来与她一个鼻子眼儿里出气的,也忙不迭出声附和。

潘知府同两个采办司内官商议一回,那郑内官便是颔首道:“品香绣庄既是越州绣行魁首,更位列皇商多年,想必正是技艺超群,根基深厚。此番由品香绣庄总揽承办之事,最为妥当。”

夏员外满面恭谨谦逊之色,忙深深一礼,朗声道:“蒙大人抬举,实是我品香绣庄天大的福分。小的虽才疏学浅,定当尽心竭力,好生督率各家同业,务求将这《越州繁华图》绣得尽善尽美,以报天恩,亦不负大人所托。”说毕,自归座去。

眼见此事定下,柳内官向旁使个眼色,自有两个随侍的手下上前,呈上个长匣来,教她开了锁。

那手下便向匣中取出厚厚一卷素绢的画轴来,两个各执一端,徐徐展开。

端见那画轴足有丈余长,上头画工精细,越州城诸般景致风物,自城外碧水青山、古寺孤塔,至城中长街窄巷、高台秀阁,无不跃然纸上。

尤是那城中繁华热闹之处,不拘运河如带、舟楫往来,或是商铺林立、行人如织,直将市井百态皆绘得活灵活现,说不尽几多升平气象。

众人见了,一时皆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只听柳内官道:“此乃《越州繁华图》画稿,原是洛翠山与史冰两位大家所作,太后娘娘甚是珍爱。诸位便以此参照,绣制此次绣品。”

郑内官接过来道:“如今既是工期紧迫、事体繁杂,日后再教列位聚首时,怕也不易。不如今日列位便一同参详,这图怎个绣法。定了章程,倒也便宜。”

堂下一时语声四起,众人一面把眼瞧那画卷,一面各自说话,皆是议论此事。

那夏员外却是不假思索,头一个立将起来,那模样好生胸有成竹,只道:“依小的愚见,既是献与太后娘娘的寿礼,又要显出我越州繁华气度来,自当以富丽堂皇为要,方才不致跌了我越州绣行的脸面。故而各家绣来时,须以金银丝线入绣,珠玉粉末相缀,务求金碧辉煌、光耀满室,方合天家气派、皇室尊荣。”

话音甫落,不惟一旁王甲延、邱乙梅、赵丙涯几个一叠声附和,便是那郑内官,也微微颔首,显是颇为认同。

潘知府却将眉头微蹙,只把眼瞧向柳内官。

柳内官把眼风向众人面上一扫,只沉声道:“太后娘娘久居宫中,何等金银珍宝不曾过眼?一味只道堆砌些珍品入绣,巧思、手艺倒是半句也不曾提及。夏员外这话,没得太讨巧躲懒了些。”

郑内官笑道:“这事儿才提及几时,柳大人何必这等苛责?夏员外所言富贵气象,原也无甚错处。且再过听旁人怎生说,再行决断罢。”

一面与众人问道:“可还有哪位东家管事,想出法子来的?”

沈蕙娘与方宝璎、方明照低声商议过一回,当下起身一礼,说道:“小庄以为,若只论形态时,这画卷上早描画得详尽了。我们虽是依照这画卷绣来,然而手底下出来的,到底是个新物,合该有些新意,方可显出我越州绣行的诚心。”

柳内官瞧向她,只问道:“却不知这位管事,有什么新法子?”

沈蕙娘答道:“此番绣品奉与太后娘娘,不只为贺圣寿节,更是为娘娘稍解思乡之情。绣这越州风物景致时,不惟讲求绣得形态,更须绣得其中神韵,方才真切活泛,引动旧日乡情。”

一面走至那卷轴前来,续道:“何况此图之上,原非一物一景,倘或皆同等绣来,实在难显其中妙处。不如依照各处神韵,分开绣来,各显所长,方是正理。”

潘知府与柳内官皆是颔首静听。郑内官与夏银凤虽则皆是满面含笑,到底没几分真欢喜。

沈蕙娘伸了指头,虚点那城外山水,说道:“譬如这城外景观,当取空灵自然为意。用料一道,只取寻常玉蚕丝,劈得细些,染得浅淡些,也便使得。至于针法,倒合用墨晕针这等虚的,方才衬得那般山水趣味。”

又虚点那城中市井诸景,续道:“绣这城中景观时,倒该绣个实样子。便是屋上砖瓦、身上衣扣这般细小之处,也须使粗粝些的绣线,染得鲜亮些,用撒种针这等实针法,精巧工整绣来,方可显出市井热闹来。”

柳内官细细听来,早是满面赞许。待沈蕙娘落了话音,她便接口道:“沈管事所言极是。这越州风土人情、山水神韵,正是此图精髓。这般分而绣之,各显其妙,既合画意,又显绣工巧思,正是匠心独运。”

一面与近旁两个问道:“郑大人、潘大人有何见地?”

潘知府笑道:“沈管事此策,正解了下官心中所虑。如此安排,正可绣得越州风韵,慰藉太后娘娘思乡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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