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账册
第67章账册
晨雾还没散尽,驿馆的回廊上就落了层薄薄的水汽。
萧以安捧着那本从废窑带回的“莲花账”,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股韧劲,正是苏绾母亲的笔迹。
“你看这里,”萧以安指着其中一页,“十年前三月,送沈夫人锦缎二十匹,折合纹银百两,用于安置织户家眷’。这沈夫人,肯定就是沈姨。”
谢珏凑过来,目光落在账册角落的一枚朱印上。
那是朵小小的玉兰,与他母亲梳妆盒里的印章一模一样。
“错不了。”他指尖轻轻抚过那枚印章,“母亲总说她在江南有段未了的心事,原来就是这个。”
账册里不仅记着苏家的织锦往来,更藏着几页用密写药水写就的字。
谢珏用温水化开后,一行行小字渐渐显形:“张侍郎父强占机房三所,逼死织户阿福……”
“柳阁老公子暗访此事,归途遇袭……”
萧以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么说,柳阁老的儿子当年是为了查苏家的冤案才死的?”
“多半是。”谢珏点头,“所以他才对张启年父子恨之入骨,却又碍于朝廷局势,只能暗中布局。”
正说着,白秦之扶着墙走了进来,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账册……查到什么了?”
“你怎么起来了?”萧以安赶紧扶他坐下,“府医说你得静养。”
白秦之摆了摆手,抓起账册就翻:“我没事。张启年的人昨夜烧了废窑,幸好我们提前转移了账册,不然……”
“他这是狗急跳墙。”
谢珏道,“烧了废窑,既能销毁证据,又能嫁祸给我们,说是玄镜司为了掩盖真相故意纵火。”
白秦之冷笑一声:“他想得美。我早就让人在废窑周围布了眼线,烧窑的人已经被抓住了,招认是张诚指使的。”
萧以安看着账册上的记录,忽然道:“柳阁老肯定也想要这份账册。他明知道张启年的人会动手,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带兵出现,说是巧合谁信?”
“他是想坐收渔利。”谢珏道,“若我们和张启年两败俱伤,账册自然会落到他手里。”
窗外传来脚步声,福顺领着个小吏进来,手里捧着个红漆木盒:“大人,柳阁老派人送来的,说是贺礼。”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羊脂玉镇纸,雕成莲花形状,与账册上的图案隐隐相合。
玉镇纸底下压着张字条,是柳阁老的笔迹:“莲心虽苦,终有回甘。”
“他这是在提醒我们,账册虽能昭雪冤屈,却也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萧以安道。
谢珏拿起镇纸,指尖在莲花纹上摩挲:“也是在示好。这对镇纸是当年苏家老爷子的心爱之物,柳阁老能拿到,说明他手里还有不少苏家的旧物。”
白秦之忽然道:“我倒觉得,他是在逼我们表态。账册牵扯太广,单凭我们,未必能撼动张启年在朝中的势力,必须得找个盟友。”
萧以安看向谢珏:“你觉得,柳阁老可信吗?”
谢珏沉默片刻:“不可信全信。他想为儿子报仇是真,想借账册巩固自己在江南的势力也是真。我们可以与他合作,却不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他身上。”
正说着,玄镜司卫匆匆来报,说张启年带着一队亲兵,正往驿馆赶来,说是要“拜访安王殿下”。
“来得正好。”萧以安将账册锁进暗格,“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谢珏按住他的肩:“小心些,张启年老奸巨猾,怕是来者不善。”
片刻后,张启年带着人闯进驿馆,身后跟着几个衙役,气势汹汹。
他看到萧以安,拱手:“安王殿下,下官听说昨夜有人纵火烧了城西废窑,特来问问情况。”
“张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萧以安淡淡道,“不过是些毛贼作乱,已经被玄镜司的人抓住了,招认是受你侄子张诚指使。”
张启年脸色一变,随即笑道:“殿下说笑了,小儿顽劣,怎敢做出这等事?怕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下官听说殿下从废窑带回了些东西,不知可否让下官一观?”
“张大人是在查我的岗?”萧以安挑眉,“玄镜司办案,何时轮到户部侍郎指手画脚了?”
张启年的脸色沉了下来:“殿下别给脸不要脸!那废窑是我张家的产业,里面的东西自然也该归我张家!”
“哦?”谢珏上前一步,挡在萧以安身前,“这么说,十年前苏家失踪的账册,也该归你张家?”
张启年的瞳孔骤缩:“你……你们找到账册了?”
“找到了又如何?”
萧以安道,“上面清清楚楚记着你父亲当年如何侵吞苏家财产,如何贿赂官员,张大人要不要进来好好看看?”
张启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带来的亲兵都握紧了刀柄,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柳阁老带着人来了,他看到驿馆里的情形,惊讶:“这是怎么了?张大人为何如此动怒?”
“柳阁老来得正好!”张启年道,“安王殿下私藏我张家财物,还诬陷小儿纵火,你可得为我做主!”
“张大人这话说的,”柳阁老笑道,“安王殿下乃金枝玉叶,怎会私藏你的东西?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转向萧以安,“殿下,不如让老夫做个和事佬,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萧以安知道,柳阁老是想借机介入,他顺水推舟道:“既然阁老开口了,我自然给这个面子。只是张大人带来的这些人,怕是不太适合进驿馆吧?”
张启年没办法,只能让亲兵在外面等着,跟着萧以安和柳阁老进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