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盟约信物：白鹿部少主令

第二天午时，城北十里坡驿站。

这座孤零零立在官道旁设置的小驿站，今日格外地不同。

表面上看，只有几个驿卒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但周围的树林、灌木、土丘后，早已潜伏着赵三布下的一批精锐暗哨。

狗子也带着一队便装的军中好手，伪装成过往的行商、樵夫、摊贩，在更外围的区域打转，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陈洛只带了两名亲兵，皆是心腹，提前一刻钟到了驿站。他坐在驿站外简陋的茶棚里，要了一壶粗茶，悠闲自在地自斟自饮，目光不时看向北面的官道。

时辰将至，北面官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一支约十人的小队缓缓驶来，果然如榷场值守所言，来者非凡。

他们人人骑着矫健的北地骏马，衣着虽是普通皮袍，但那股子彪悍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绝非寻常商旅。

为首一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桀骜，正是白鹿部大首领阿速干之子——乌维！

“好久不见！”陈洛放下茶杯，站起身，迎了上去。

“陈校尉，别来无恙！”乌维勒住马缰，目光与陈洛在空中交汇。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喜悦。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曾是战场的对手，后来是名义上的盟友，共同阻击打胜过苍狼教的家伙。乌维赠予陈洛的那柄镶嵌着宝石、能辟邪克巫的匕首，正挂在陈洛腰间。

乌维翻身下马，用的是略显生硬，极力吐词清晰的官话，以传达足够的善意。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留在原地，独自走向陈洛。

“乌维少主，风采依旧。”陈洛拱手还礼，两人的双臂交握，语气诚恳，“没想到上次一别，再次相见会在此地。请坐。”

两人在茶棚简陋的木桌旁坐下，陈洛的亲兵和乌维的随从，都默契地退开一段距离，在外围保持警戒。

“陈校尉，明人不说暗话。”乌维性子直率，开口直奔主题，“我此次冒险前来，既是为求药，也是为求一条生路。”

陈洛为他倒上一碗茶：“少主请讲。”

“上次多亏了你的建议，我父亲的伤势有所缓解，可仍然反复不断，部落的大夫已无能为力了。听闻边城有良医圣药，望陈校尉念在昔日并肩的情分，施以援手。”乌维语气诚恳，带着相当期待的恳求语气。

陈洛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问道：“阿速干大首领乃是白鹿部支柱，如若能够康复，于部落、于北疆未来的安定，都是好事。只是，我陈某人听闻，贵部内部不合，不只有一种声音。”

乌维脸色微沉，冷哼一声：“不错！赫连铁那老狗，他是族中的二长老，仗着辈分超然，手中又有一些权力。趁我父亲病重，四处串联，污蔑我上次以打击苍狼教为由头，引边军为援是为祸害部落，妄图夺权！若非我的父亲尚在，部落中还有不少忠于我父亲的勇士，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他看向陈洛，目光灼灼：“陈校尉，我乌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昔日你助我击退苍狼教，赠药之情，我铭记于心。这次，我是带着诚意、决心而来的。若此次危机，你能助我父亲渡过难关，稳住部落，我乌维在此立誓，白鹿部有生之年，绝不再主动南侵边城！而且，苍狼教将是我们共同的首要敌人，我们可以联手对付他们！”

陈洛要的就是这句话。

出于表示诚意，他沉吟片刻，伸手道：“少主快人快语，陈某佩服。医官和药品，我都可以安排，即刻便可随少主返回部落，尽力救治大首领，早一分便是多一些机会。至于精铁、茶叶、药材等物资，也可以通过榷场，以合理的价格交易给白鹿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合作需要诚意，更需要实力、底气。我陈洛是完全相信你的，可是对朝廷，我也得有个交代。如何确保少主在得到支援后，一定能稳住局面，而不是让这些资源落入赫连铁、乃至苍狼教等人之手？”

乌维了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雕刻着一只奔跑着白鹿的木质令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继而奋力握紧了陈洛伸出的右手：“这是我白鹿部的少主令！持此令者，可调动我直属的三百白鹿卫！我将此令抵押于此！若我事败，此令任你处置！若我成功掌控部落，此令便是我们盟约的信物，见令如见我乌维！日后，边军若有需要，只要不违背部落存续的根本，我白鹿部必倾力相助！”

这块令牌关系着乌维在部落中最核心的武力，将其抵押，无疑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下定了决心。

陈洛看着桌上那枚令牌，又看了看乌维决绝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也不含糊，伸手拿起令牌，入手沉甸，上面的白鹿图腾栩栩如生。

“好！”陈洛爽快应声，将令牌握住，“我相信少主的诚意。王老医官和药品随后就到，由我麾下屯长狗子带一队人护送，确保沿途安全，直至见到大首领。”

他顿了顿，低声道：“此外，我会让手下人留意赫连铁的情况，他与外界、特别是与苍狼教的往来情况，若有所获，会第一时间告知少主。”

乌维眼中满是感激。他也没想到，那次在白牙山被边军俘虏的丑事，竟阴差阳错地成了解开如今困局的机遇。一想到这，他重重抱拳：“多谢！此恩，乌维和白鹿部，绝不敢忘！”

事情议定，两人都松了口气。乌维急着返回部落，陈洛也不多留，立刻安排狗子带上王老医官和精选的药材，随乌维一行人即刻出发。

送走乌维后，陈洛摩挲着手中的白鹿令牌，心潮起伏。单凭这块令牌，能兑换出的好处是有限的。无非是乌维失败后，要挟着这位失势的少主为自己办事。

此般风险投资，赌的就是乌维能赢，赌的就是乌维的能力、阿速干的体魄。

这一步棋，虽然冒险，但回报可能极大。一个稳定的、与边军结盟的白鹿部，将成为插入蛮族势力范围内的一颗钉子，极大缓解边城的北部压力。

他立刻返回边城，将此次会面的结果密报李震与张忠。并命令赵三加大力度，搜集赫连铁与苍狼教勾结的线索，这将是帮助乌维稳定内部、将来在部落里反击政敌的重要筹码。

数日后，狗子派人传回消息，他们已安全抵达白鹿部，王老医官正在全力救治阿速干。

乌维凭借着与边军达成交易声势，加上请到了医官，压制住了赫连铁一派的气焰。

而苍狼教那边，似乎察觉到了白鹿部的内部异动，开始频繁调动兵力，向着白鹿部的牧场边界集结。于此同时，不断有苍狼教徒越过汉蛮边界，进行着骚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