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含冤入狱

萧瞻手持那张由云芷拼死绘就的刺客画像，画像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如同刻在他心头的烙印。他一声令下，亲卫如虎狼般直扑萧墨寒的别院。

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在别院的后厢房中，找到了那个脸上带疤、与画像一般无二的死士。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萧墨寒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过多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萧瞻和他带来的禁军，目光掠过那名垂首的死士，最后，那视线落在萧瞻身上，冰冷、沉寂，不带丝毫温度。

“皇兄，”萧墨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好手段。”

萧瞻下意识地抚上胸，那寒意挥之不去，缠绕不休。他避开那道目光，厉声道：“押下去！”

镣铐加身，沉重冰冷。萧墨寒被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押着，步履间铁链拖曳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一路响彻宫苑漫长的甬道。他始终挺直着背脊，未曾回头。

身后，萧瞻站立于别院之中，残阳如血，将他身影拉得老长，浸在一片凄艳的红光里。

天牢位于皇城最阴湿的西北角，终年不见日光。沉重的铁门被两名狱吏奋力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内里混杂着霉烂、血腥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萧墨寒被粗暴地推了进去，铁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彻底隔绝了外面残存的天光，也仿佛将他与过往的一切荣光、算计与温情，彻底斩断。

黑暗吞噬而来，唯有墙壁上插着的火把跳跃着微弱的光，映照出牢房内斑驳污秽的墙壁，以及地上散乱的枯草。

他静立片刻，待眼睛适应了这昏暗，才缓缓移动脚步。镣铐限制了行动，他走得很慢，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这间不算宽敞的死囚牢房。忽然，他脚步一顿，停在一面墙壁前。

那墙面布满各种划痕、污迹，以及深褐色的、早已干涸不知是何物的印记。他的手指抬起，轻轻抚过一处不甚起眼的凹陷。那痕迹边缘粗糙，深入石壁寸许，形状特异。

三年前，秋猎遇刺，他护在御前，一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他闪避不及，箭簇狠狠钉入肩胛，透骨而出，最终撞在他身后的这面石墙之上，留下了这个独一无二的痕迹。那时血染衣袍，他跪在御前，得陛下亲口赞许“忠勇可嘉”，赏赐无数。

昔日护驾之功，留下的伤痕印记，如今却成了囚禁他的牢笼一角。

何其讽刺。

萧墨寒的指尖在那冰冷的凹痕上反复摩挲，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冻结，沉入无边寒渊。

夜渐深，天牢里死寂一片，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以及狱卒偶尔巡逻的、单调沉重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衣袂摩擦声从通风的气窗方向传来。下一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牢房，单膝跪地，动作轻捷得没有带起一丝风。

“主子。”来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绝对的恭敬。

萧墨寒依旧面对着那面墙，未曾回头，只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嗯。

黑影低声禀报：“已确认，那刀疤脸是皇后的人。我们的人晚了一步，他已服毒自尽，死无对证。”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墨寒抚摸着墙壁旧痕的手指倏然停住。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翻涌着惊心动魄的暗流。

他的指尖从墙壁移开，轻轻摩挲着手腕上冰冷沉重的镣铐，那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肩头微颤，继而笑声渐大，在空旷死寂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与冰寒。

“死无对证……好一个死无对证。”他止住笑，声音低沉喑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为了将我置于死地，当真是……费尽心机。”

他抬眸，望向牢房外无边的黑暗，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落在了那东宫的方向，落在了那幕后操控一切的黑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