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十一月，叶峥举办了一场同学聚会，邀请了所有同学还有老师。

这天下午，陆淮去了以前打工的咖啡店，一个人坐在吧台前，自己冲了杯咖啡，写下一张卡：

林逸，我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偏执地对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会为我的改变高兴的。我的公司也稳定了，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林逸，我很想你，回到我身边吧。

窗外秋风吹散了梧桐枝上的枯叶，我等了你又一轮四季。

去年，他找了他继父的朋友，把这家咖啡店买了下来并继续营业，他想也许林逸哪天回家了，会来到这里喝一杯。就像此刻的他一样，怀念着青春的那段日子。

叶峥组的局选在会员制美术馆的空中露台，香槟塔折射着稀薄的阳光。陆淮到得早，站在景观池边看锦鲤搅碎云影，定制西装下的肌肉线条比三年前更精练——这是创业初期每天凌晨健身的成果。

“陆总啊！”溜溜梅拍他肩膀，“听说你投的那个量化模型……”寒暄被入口处轻微的骚动打断。林逸穿着燕麦色亚麻西装和安乐、顾畅一起走进来，没系领带，锁骨链坠着枚极小的金质剪刀——他去年为某王室设计婚戒时获得的赠礼。

陆淮的视线扫过对方左手无名指，确认没有戒痕。这个动作被林逸捕捉到了，他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苏打水，玻璃杯壁立刻凝起细密水珠，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林逸！”几个女同学围上去，“你在米兰时装周那套解构主义……”林逸微笑倾听，右手无意识转动着腕表——百达翡丽5270，陆淮在拍卖目录上见过。他记得林逸从前不喜欢这种彰显身份的配饰。

自助餐台前他们终于擦肩，陆淮闻见对方身上沉闷的木质气息，不似从前林逸喜欢的柑橘木质调。“上海店筹备得如何？”他取餐夹落在烟熏三文鱼上。

“下周试营业。”林逸的叉子精准避开含酒精的酱汁，“店里新到的危地马拉，酸度像你以前煮坏的蓝山。”语气像讨论天气，仿佛每次回来都会去那家咖啡店的日子从未存在。

落地窗倒映出他们相隔半米的影子，林逸的羊绒混丝衬衫在腰间收出恰到好处的褶皱，陆淮的牛津纺袖口露出康复期留下的牙印状疤痕——某次情绪崩溃时自己咬的。

合影时刻闪光灯亮起，他们站在对角线位置。林逸右手插兜的姿势让陆淮看清他后腰别着的古董钢笔，笔帽刻着“aetheria”的logo。

聚会结束后，顾畅和安乐先行离开了，林逸独自站在美术馆门口等车。

雨又下了起来，黑色伞面在他面前撑开。就在此时，一道不甚和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需要搭车吗？”陆淮的声音从伞下传来。

林逸擡头，看见陆淮西装革履却没打伞，发梢还滴着水。他犹豫了一瞬：“不用了，司机……”

“我知道你在等他。”陆淮打断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司机，“我送你回家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林逸注意到陆淮刻意保持的距离——他坐在副驾驶后方，身体微微后仰，仿佛在刻意划清界限。

“公司最近怎么样？”林逸打破沉默。

“还行。”陆淮大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和他送林逸的那个是一对。“就是……最近接了个大项目，需要垫资。”

林逸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收紧：“多少？”

“三千万”陆淮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回款周期大概半年。”

“为什么找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陆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林逸转过头，看见陆淮眼中复杂的情绪——有试探，有期待，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坦然。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偏执到近乎病态的男人，已经学会了用成年人的方式处理自己的困境。

“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家。”林逸说，“带上你的财务报表。”

陆淮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如果……你不想帮忙……”

“我说了，明天见。”林逸打断他，“这不是承诺，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时，雨已经停了。陆淮下车前突然说：“林逸，我……我很想你。”

林逸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后，林逸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最深处那个从未打开过的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背面写着“给陆淮的毕业礼物”。那年，陆淮即将创业时，他熬夜设计的作品。

窗外，夜色如墨。林逸知道，明天他将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商业决策，更是一场关于过去与未来的漫长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