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慷慨赴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张颐武及为首的几个头目一死，余下的士兵虽人数众多，但全无军纪，更无斗志，见关胜勇猛，早吓得丢盔卸甲跪倒一地。
妇人指挥众猎户收拢马匹，将流兵搜刮的财物还与众百姓。
关胜坐在马上环视四周，见场面平定下来，方才松了口气准备下马。见他下马姿势僵硬，妇人赶紧飞身上前，将关胜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单手环腰，将关胜抱下马来，就似怀抱一个婴儿般轻松。要知道关胜身躯魁梧，分量可是不轻！
她手下的众人视若不见，都只是暗暗用眼角偷瞄。大娘子说话、办事素来爽利，这姓关的就真成了大娘子的男人了？
他们这群人原本真的只是猎户、农夫，金兵肆虐中原时，村中乡老领着他们抵御敌寇，保寨安民。无奈势单力薄，妇人的父兄、丈夫都死于金人之手，村中老幼也几乎被屠戮一空。
妇人姓王，闺字微凉，家中原是乡中大户，家传的双刀武艺高强。家破人亡后，便率着幸存的乡民投奔了五马山义军。她对敌时出招凶狠，刀法只进不退，在山寨中闯下了“双刀铁娘子”的名头。
微凉肩扶着关胜，口中仍不住埋怨：“这几个小毛贼哪用得着你来出手，俺与手下的儿郎们自可料理。你真要出手，杀了那个领头的就是，何必要上马厮杀，弄破了伤口，又要俺来服侍。”.
听着她唠叨不绝饱含关切的话语，关胜神情尴尬，忍不住反驳道：“擒贼要先擒王，不一鼓作气杀了那几个骑军头目，彻底震慑住他们。万一让他们缓过气来，形成混杀。你这边人少要吃亏。”
微凉剜了他一个白眼：“什么你的俺的分恁清楚？俺的人还不都是你的？”关胜彻底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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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辅那日围剿五马山，关胜冒死率敢死军冲击宗辅中军，欲一举击杀敌酋。可惜力有未逮，在距离宗辅不足五十步处被团团围住，前进不得。
所幸四下里金兵唯恐宗辅有失，急急回兵增援中军，终于阵脚松动，被义军冲开了一条血路，夺路而走。
关胜见事不可为，也乘乱杀出重围。此役过后，黄河以北规模最大的义军势力被金人连根拔起，山寨尽毁，逃出生天者十不存一。
关胜杀出重围后不久便不支晕倒，幸好被路过的王微凉人马所救。脱下他几乎被射成刺猬的双层铠甲后，发现他身上箭射、枪刺、刀砍、锤砸各类伤口密布，几无一块好肉，观者无不动容。
微凉领着这一小队人马，迂回转折，东躲西藏，费尽千辛万苦才摆脱了金兵的搜捕。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重伤濒死的关胜也终于转危为安，能勉强跟随大家行动了。
关胜醒后与微凉商议，朝廷至今迟迟不肯北上支援，如今义军根基已失，北地是呆不住了，只能南下，回到大宋国境内再做打算。
关胜累世将门，虽然相貌威武，为人却绝不粗鄙，与五马山其他头领们大不相同。微凉出身猎户，自来仰慕文雅之士，又敬佩他忠勇过人。一路上照料关胜伤势，换药拭身都亲力亲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下，一颗芳心不知不觉中早已牢牢牵寄在他身上了。
关胜叫过几个降卒仔细询问此地情形，得知官家已弃了临安，武胜军也移师江阴，宋江引人去了湖州。
关胜沉吟片刻后，对微凉说道：“俺在济南时，就听小乙哥说过：湖州是他武备军资产出之地。宋江降了金人，定是垂涎小乙的产业才去的湖州。俺们人少，就算从军也添不上多少力。不如去燕子庄小乙处，多少是份助力。”。
微凉柔声道：“俺都听你的。”
迅速打扫完战场，关胜一行人就要起身。那个见机快第一个投降的小校大着胆子问道：“官家都已逃啦，将军还要去临安做甚？”
关胜半靠在一辆套上马的大车上，沉声道：“国家有难，做将士的除死何为？俺们是去赴死的！”语意铿锵，掷地有声，众人听了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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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一片空地上，声若裂帛的破空声不绝于耳，方杰光着膀子正在苦练枪法。
枪长一丈，鹅卵粗细，正是林冲所传河北大枪的标准制式。
方杰弓箭步牢牢扎定土中，犹如铁铸；左手上抬，右手前送，只做一个平扎直刺的招式。长枪在他手里，像是长蛇吐信，又似巨蟒出洞，一次次前扑撕咬着，斗大的枪缨在空中绽出一朵朵血花。
方杰疾刺缓收，每一枪刺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脊柱随枪式起伏，周而复始，毫无迟滞。他每日扎枪三千次，至此方才达到了林冲要求的“枪似灵蛇，人如活龙”的初级标准。
“998，999，一千！”算算早间习练的一千枪数量已到，方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继而单手攥住枪把，虚扎马步，将大枪单臂平举起来。
细看之下，方杰马步微微起伏，双腿内测肌肉一挟一放，恍若胯下正骑着一匹烈马。长枪随着方杰的呼吸缓慢划着极小的圆圈，却没有丝毫的颤动。
这长枪重约十五斤，单臂擎举也不为难。但手执末端将它抬起，若无强横的筋骨之力极难做到。
方杰单臂平举，另一手虚握放置腰间，双目前视，呼吸绵长。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站桩。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杰双膝一沉，随即脚不离地，身体借力弹起，手臂猛地一振！枪头红缨炸开，发出“啪！”的一声炸响。
方杰上身保持平直，脚步作趟泥状前冲，迅捷无比。地上划出几道清晰的脚痕，弧形如蛇印！
眼看方杰正气势如虹，冲势一往无前。却又见他身躯一顿，脊椎如虎豹摆尾般大幅度一扭。他身前的长枪倏忽不见，不见他回头，长枪下一刻似变魔术般出现在身后，直刺后方！
这正是林冲平生枪法凝聚的精华，也是战场上转败为胜，最凌厉、最阴险的杀招：回马枪！
场边一人大声叫好：“好枪法！就凭这一枪，江湖上尽可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