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迟北杨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已经尽量长话短说，可是也耗费了他不少时间。
通话结束后，他走进套间里，看到纪怀溪房间亮着灯，纪怀溪刚好从房间里走出来，拿着浴袍走进了浴室里，经过他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迟北杨拉着他，开口说：“一起吧？”
有试探的成分，可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跟纪怀溪待在一起。
纪怀溪不说话，也不给回答。
迟北杨观察他疲惫的眼睛，感受到了对方的勉强，笑笑说：“我逗你的，你先去洗吧。”
今晚尤其地冷，迟北杨站在窗边，听着烈风窗户吹得发响，他心里有一股烦躁的意味，被自己努力压制着。
纪怀溪在浴室里泡了个热水澡，用了挺长时间，比平时都长，迟北杨等得有些不耐，敲浴室的门说：“泡太久对身体不好，赶紧出来。”
迟北杨的声音有些低沉，纪怀溪能感受到对方有些不悦，他换了一身黑色浴袍，打开门的时候对上了迟北杨的眼睛。
迟北杨直截了当：“晚饭的时候你就不理我，我能知道原因吗？”
纪怀溪还在做系浴袍带子的动作，垂着脸，说：“我有些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没有明确回答，迟北杨直直盯着他，抓着他的手腕，说：“我感觉跟我有关系，我一定要知道。”
纪怀溪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当初把他接回家的时候，迟北杨心里很不舒服，总感觉自己费力讨好，最后功亏一篑，倒不是因为觉得付出的辛苦浪费了，他不安来自于纪怀溪可能心里还有姓蓝的那个女人。
“跟你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今天考完试，很累。”
迟北杨看着他，突然微笑了一下，说：“那我给你松一松，我们回床上休息。”
纪怀溪待在原地不动，“我想自己睡。”
“怀溪，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你非要憋着不说，弄得我们都难受？”迟北杨不解。
若是真的是平等恋爱，纪怀溪不会选择逃避，可是，他心里好不容易相信的东西，此刻开始有瓦解的趋势，他不愿意再用真正情侣间的方式去解决他们的问题。
“让你难受，对不起。”纪怀溪淡淡地说。
“我要的不是这句？”迟北杨抱着他，很着急地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不介意，你倒是说啊。”
纪怀溪冷冷地弯了一下嘴角，目无焦点：“没有不满，你供我吃穿，让我过最好的生活，我心里感激你。反倒是我该反省，作为一个男宠，自己该不该有情绪。”
迟北杨怔了一下，咬着牙关慢慢松开了他，一句话像是挤出来一样，“你什么意思？”
纪怀溪看到了熟悉的锐利目光，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通过这样偏激的方式去确认迟北杨心里的想法，只要迟北杨表现得和当初一样，那答案很明显了，他们这段时间，是真的在做戏。
无法出戏的只有他，不清醒的只有他一个人。
“没什么意思，我的道歉是认真的，我今天不在状态，没有办法跟你玩恋爱的戏码，但是我会努力调整的。”
迟北杨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戏码？”
纪怀溪鼻腔有些痒，手指明显在颤抖，努力镇静地说：“迟总玩腻了，想找别人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陪你玩痛哭倒追的游戏。”
迟北杨觉得当头一棒，他真的怒了，双手用力握着纪怀溪的肩头，朝他低吼：“你到底发什么疯？”
是了，这才是迟北杨对他应该有的模样，纪怀溪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说几句难听的话，就把对方最真实的样子逼出来了。
纪怀溪现在的这个笑，不会得到任何奖励，也只是迟北杨愤怒的催化剂。
迟北杨手背因为施力的缘故，青筋暴起，纪怀溪痛得脸憋红，嘴里没喊出一句。
没一会儿，迟北杨慢慢松手了。
他说：“怀溪，你是不是故意惹怒我的？”
迟北杨对纪怀溪有所了解，后者喜欢钻牛角尖，喜欢口是心非，吃软不吃硬。
“我只想讨好你，”纪怀溪看着迟北杨的眼睛，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毕竟你是我的金主。”
他又笑了笑，继续说：“只是有些累，明天补偿给你，可以吗？明天我会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一些。”
面前的男人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要比狠厉，没有人比迟北杨知道应该怎么做。
而纪怀溪的这番话，明显已经将迟北杨惹怒，后者已经站在了愤怒的最高点，没有理智可言。
尽管纪怀溪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可以承受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可是心脏的落差，仍旧让他无法马上适应。
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型，可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还能全身而退的自己了。
整个人几乎是被扔到了床上，像极了他来迟家的第一天，迟北杨没有再问他的感受，不会进行任何安抚，没有温柔的情话，只是发泄愤怒，他们没有任何眼神交流，迟北杨也不管纪怀溪的哭是不是因为痛。
迟北杨压在他身后，粗暴地抬起纪怀溪的脸，冷冷地在他耳边说：“你今晚很累是吗？累也得受着，还想着明天补偿？讨价还价不是玩物的基本素养。”
纪怀溪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双肩抖动，耳朵越来越红，迟北杨贴近纪怀溪的的时候感受到他头部散发的热意，知道纪怀溪在痛哭，可是他自己也很痛苦，一个痛苦到极致的人，是没有能量再去安抚别人的。
他不知道纪怀溪跟他闹别扭的原因，所以他的愤怒来源于未知带给的无力，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巨大的落差。
他们都在为相同性质的原因而疯狂在意，可是都在用彼此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来折磨对方，折磨自己。
导火索是恋爱这场游戏，怪它从一开始，就被冠以游戏的名义，这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可他们此时还仍旧没有察觉。
纪怀溪最后哭到嗓子干哑，在迟北杨走进浴室后，他半爬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整齐地摆放着，看着毫无温度。
本来就是冬天，他差点忘了。
这门只能掩着，无法反锁，是迟北杨当初让人装门的时候刻意嘱咐的。
纪怀溪把装牛奶的玻璃瓶放在了门后的地毯上，忍着剧痛回到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