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猪头贴纸
对于帮助纪怀溪恢复记忆这件事,迟南桑内心很纠结,夜里,纪怀溪在浴室泡澡,他和贺浔言以及迟北杨坐在三楼的大厅内聊到此事,大家都压低了声音。
迟南桑:“怀溪很难接受阿晴的离开,他以前发生过太多不好的事了,如果记忆恢复了,这些痛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消除。”
他靠在贺浔言肩膀上,心里感到难受,抱住贺浔言的手臂试图找到一些安慰。
贺浔言看着沉默的迟北杨,说:“可无论怎样,那都是他完整的人生,一辈子瞒着他,始终不公平。”
“哥哥你怎么不站在我这一边。”迟南桑嘟囔道。
贺浔言笑了笑,揉他脑门,“这又不是辩论,我们的立场都一样,都是在为一个人考虑而已。”
桌上放着四个人的甜点和果酒,却无人有心思品尝。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忧虑和不确定,窗外的大风呼啸着,声音在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海浪翻涌。
迟南桑抱着贺浔言的腰,觉得这样的时光太过温馨,他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响到他们四人来之不易的团聚,不希望任何痛苦的回忆打破他们之间的和谐。
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迟北杨说:“他必须恢复记忆。他跳进海里的时候那么孤独,带着不甘和恨意,我不要完整的怀溪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迟北杨始终觉得,那个带着全部记忆的纪怀溪还没有对他、对所有经历释怀,如果纪怀溪没有恢复记忆,那么就意味着,真正的纪怀溪已经带着痛苦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纪怀溪要完全地回来,要面对过去属于自己完整的人生,他会帮助他尽可能地找到内心的释然和解脱。
他还要重新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相爱,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自己没有玩弄、欺骗他。
“我不要他永远误会我。”迟北杨说。
而忘记纪舒晴和最初的理想,也并不是纪怀溪所愿意看到的。
迟北杨加重了自己的决心。
空旷的淋浴间发出的轻微的动静声,迟南桑和贺浔言在纪怀溪走出浴室门之前,离开了三楼套间。
纪怀溪走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带着湿气,他看到了桌上的甜点和酒,歪了一下脑袋。
“南桑他们来过吗?”
“嗯,”迟北杨走到他面前,说,“他们不想当电灯泡,很识相地走了。”
意识到俩人关系改变的纪怀溪脸微微发烫,和方才泡澡的那种热度明显不一样,他低头,在思考着,他们现在该不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又在偷偷想什么?”迟北杨浅笑。
“你今晚还去那个房间吗?”
迟北杨反问:“你想我去吗?”
纪怀溪马上后悔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他感到骑虎难下,殊不知这是迟北杨故意逗他的,还是和从前一样,迟北杨喜欢看他不知所措又害羞脸红的模样。
纪怀溪像是被置于了聚光灯下,无处可逃,迟北杨还在一脸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
“那你去吧。”最后他说。
纪怀溪匆忙说完,转身就回到了房间内,他刚要关门的时候,却被迟北杨从身后拉住了。“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觉的,”迟北杨把他拉到床边坐着,解释说,“但是现在按照你的感受来,你要是还不能接受,我就回那个房间。”
纪怀溪初来乍到的时候,哪里会有选择权,他被迫接受了很多无法接受的东西,就连来到迟家的第一晚,都是痛不欲生的。
时间没有办法倒流,可是迟北杨却有了弥补的机会。
纪怀溪想了想,说:“可以一起睡,但是你先别抱我。”
迟北杨眼睛放光:“这么说,以后可以抱你?”
他突然有点理解迟南桑了,现在的纪怀溪就像一张白纸,单纯而懵懂,性格又鲜明,他的想法和感受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这种纯真和棱角让他在迟北杨的眼中显得珍贵又脆弱,迟北杨想要把他保护起来。
其实如果可以,他真想从当年遇到纪怀溪的那一刻开始,就把这个人捧在手心里,让他不用再承受后来经历的每一个磨难。
两个人躺在大床上,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对于迟北杨来说,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就已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心,与当初那种强迫和报复所带来的快感截然不同。
良久,迟北杨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头,目光柔和地落在纪怀溪的侧脸上,看着纪怀溪在落地灯下宁静的睡颜。
他的手指缓慢地移动,几乎要触碰到纪怀溪的脸颊。
可一想到,纪怀溪好不容易卸下防备,在他身边入睡,他又轻轻地,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
一年半了,迟北杨这一次终于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度过了一个安心无梦的夜晚。
几日下来,迟北杨陪同纪怀溪坐公交,穿过清晨的薄雾和傍晚的余晖。
上课的时候也不再是偷偷地坐在角落的位置,可是纪怀溪也没有让他明目张胆地坐在自己旁边,迟北杨软磨硬泡,为自己争取了坐在纪怀溪正后方的位置。
迟北杨最享受的纪怀溪被点名提问的时刻,他终于可以看到纪怀溪在学业上的挣扎。
每一次,老教授需要发言人之际,迟北杨都会踊跃地举手,然后在教授看向自己的时候,偷偷地指了指纪怀溪的脑门。
对方是众所周知的苏城房地产大亨,对于陪自己对象上课这件事,在学校里已经传开,老教授似乎也对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况习以为常,也习惯了这种小游戏,每次都会配合地叫起纪怀溪。
纪怀溪无辜地眨着眼睛,惶恐不安在思考教授提出的问题,还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被逮到,就听到后面哄笑声一片。
纪怀溪的直觉告诉他,背后有鬼,他反手往背后一摸,果然,指尖触到了一张贴纸,他撕下贴纸,与那只卡通猪图案四目相对,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可是在老教授的目光下,他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