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十一月。

周六这天，迟北杨带着纪怀溪回了一趟渔村。

车子后备箱里，是迟北杨准备的几大箱子物件，知道送钱二老也不会要，迟北杨直接让陈姐去买了好些老人的衣服和日用品。

纪怀溪一路上都很高兴，车子经过村口的时候，他大老远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织渔网的余嫂，车子刚停稳，他迫不及待就解开了安全扣。

“奶奶！”

“小宝回来了，”余嫂拄着杖上来迎，纪怀溪已经跑过来扶着她。

“爷爷呢？”

迟北杨远远看到纪怀溪，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满怀欣喜地从家里出发去老家看望爷爷奶奶的小孙子。

岁月带走了纪怀溪的两个至亲之人，就在那些失去的空缺中，命运又为他编织了两个新的家庭，无论何处，都会有视他如命的人。

“听说你回来，一大早出去买菜了，我估计还得捞到大鱼才肯回来。”

余嫂看着纪怀溪，他清瘦的脸庞变得更加圆润，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显然在迟家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她心中对迟北杨的顾虑也随之消散。

余老头不光带来大鱼回来，还骑电车到县城内买了新鲜肉菜，在午饭前赶了回来。

两人在家吃过早餐后出发，原计划在村子里吃过午饭就返回，但纪怀溪坚持要帮忙摘菜和喂鱼，迟北杨便陪着他一直待到了下午。

"怀溪，"迟北杨站在田间，尝试着掰下玉米，"你这一年来每天都做这些吗？"

纪怀溪一边摘一边说：“也不是，爷爷很少让我干活的，我有时候只能趁他不在家偷偷做。”

余老头一眼看穿他从小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心里头总觉得把他带回来是受罪。

“那你感觉住在这里，是不是比在我们家要开心？”迟北杨问得小心翼翼。

“刚开始是。”

“那现在呢？”迟北杨凑过来，厚颜无耻地对他眨眼睛，“是不是因为喜欢我了，所以觉得和我在一起最开心？”

纪怀溪嘴角抽了一下，说：“家里有南桑，还有贺浔言，陈姐他们对我也很好，我舍不得橙子。”

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迟北杨心脏砸到了地面。

纪怀溪没有理会迟北杨的情绪，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农活。玉米田里的玉米长得很高，当他走远一些，身影便被茂密的玉米杆和叶片所遮挡。

迟北杨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南桑和贺浔言感情好得很！陈姐也是有家室的，橙子跟你人猫有别的！”

纪怀溪头也不回地反驳说：“我跟你还人猪有别呢。”

迟北杨认真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嫌弃你。”

纪怀溪决定不再说话。

一天下来，两人干了不少体力活，出了很多汗，即便是在微凉的秋，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

余老头看他们回到家中，笑道：“正好，你们拿来的衣服，一人换上一件。”

两人面面相觑，随意拿了一套衣服一起走进纪怀溪曾经住过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虽然简陋，可是余嫂将它收拾得干净，每天都会给房间通风透气，起初纪怀溪没有被他们捡回来的时候，这里是他们逝去的孩子的卧室，经年无人居住，异常清冷。

纪怀溪一来，这里和两位老人的心境一起重新焕发了生机。

迟北杨轻松地脱下了长袖上衣，面对着纪怀溪，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纪怀溪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身上，随即像触电般迅速移开，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手上的衣服因为一时的慌乱差点滑落，但最终还是稳住了。

迟北杨迟迟都没有穿上干净的衣服，歪着头打量他，笑道：“害羞？”

“你怎么还不穿？”

“等你啊，你脱了我就穿。”迟北杨戏谑道。

“这有什么好等的。”

纪怀溪转过身背对着他，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迅速套上了一件老年款的灰色长袖衫。

迟北杨看着纪怀溪慌张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纪怀溪转过头，本想反驳，但一看到迟北杨还裸露着上身，立刻转身想要离开房间。

迟北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裤子还没换呢。”迟北杨说。

两人裤角上还沾着泥巴。

“都是男的，你有的我就没有啊？”迟北杨冷哼了一下，“虽然尺寸完全不一样，你根本不能比......”

“别说了！”

“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好遮掩的。”

纪怀溪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嘟囔着：“因为面对的是你！”

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时候，纪怀溪都没敢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更别提是在这种私密而尴尬的时刻。

迟北杨瞪着他：“什么意思？别人就能看，我就不行？”

纪怀溪推他：“你出去，我换完了你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