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和好吧
迟北杨只给他一天自由的时间,纪怀溪从公交车站出来,一个人去了纪舒晴出事的那条街上,站到了太阳缓缓落下,街灯逐渐亮起。
他在意活生生的家人,不重视形式上的纪念,不代表他不想拿回纪舒晴的骨灰。
但其实潜意识里,他知道迟北杨会妥善保管,把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迟北杨不知道,这根本构不成让他留在迟家的筹码。
若不是他偷偷允许,迟北杨在偏执这一块上,又怎能与他匹敌?
回到迟家,上了三楼房间,纪怀溪并没有急于取证书房的保险柜底下是否真实存在着那一份早就立好的遗嘱。
那份遗嘱的存在与否,根本构不成他释然的理由。
他在套间内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直觉使然,让他走上了天台。
因为脚步声太过微弱,背对着坐在摇椅上的男人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手里抱着两只橘猫,很温柔地在抚摸,时不时拆一根猫条,逗逗脚边又窜过来的另一只猫崽。
纪刻溪安静地站在距离男人十米远的天台门前,他恍惚间想起了迟北杨当初抱着小泰迪那个惊慌失措的场面。
那时的迟北杨,最怕有毛的动物。
自己明明最敏感,可以从细节上捕捉到很多真实存在的情意,是他选择性地逃避掉了。
可是这一刻,那些被他躲开的真相全部侵袭过来,沉重地让他站不住脚。
“你不是最讨厌动物毛了吗,”纪怀溪在他身后开口,“你到底哪句是真的?”
迟北杨身体微微僵住。
纪怀溪回来的路上,迟北杨就接到了凌凯想电话,听着语气,纪怀溪还在赌气,可是迟北杨却还未揣测到原因。
他把猫放下,小心翼翼地站着,面向纪怀溪:“以前是真的,现在也是,为你改变是,欺骗你也是。”
纪怀溪迟缓地抹了抹嘴角边的泪,问:“后悔吗?”
晚风在吹,天色映在地面的积雪上,泛着淡淡的蓝光。
迟北杨伸手给他抹眼泪,说:“不后悔。”
他想要抱纪怀溪,靠近的时候却被迫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纪怀溪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迟北杨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怀溪......”
“你是不是觉得让人帮你解除了误会,你又能重新看到我因为你感动落泪后悔不已的模样,然后又重新觉得可以掌控我了?”纪怀溪冷冷地看着他。
“为什么事已至此你还是......”
纪怀溪踮着脚,拎着他的毛衣领子,说:“是不是觉得,我迟早都会回到你身边,逃不开你的手掌心,感到沾沾自喜?”
“不是。”
“你就是!”纪怀溪怒视着他,任凭自己不断落泪,“迟北杨,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别人只有配合你的份,你用为我好的名义给我安排了我的后半生,又利用我对你的感情让我对你彻底失望死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有一天得知真相了会是怎样的?你想过吗!”
“你把自己的命当儿戏,你剥夺我本可以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的权利,”纪怀溪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第在控诉,“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苏城,又从渔村把本该无忧无虑过完余生的我带回来面对一切。”
他哭得厉害,吼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只知道把一切你认为好的强塞给我,立下的遗产是这样,把我关在迟家也是这样,从小事到到大事,从以前到现在,我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被迫接受,凭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我恨你的原因吗!你让我活得像个无用的傻子!”
他在心底早就默默原谅了一切,即便是没有凌凯今天的这番话,他知道自己也逃不过终究有一天会回到迟北杨身边的事实。
搬出迟家、找工作,不过也是为了让自己逐渐独立,脱离“金丝雀”的身份,更有勇气地重新开始而已。
他不过是比以前难哄了一点,可是不变的软肋是,他只要感受到了爱意他就会心软,何况是迟北杨这样明目张胆的爱,根本让人无法怀疑。
即便是他努力洗脑自己,一次次逼着自己去否认、抵抗,可最后还是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不知不觉地败下阵来。
他自尊心比天高,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软弱。
只是这次回来的路上想明白了,他才开始愿意不再跟自己较劲。
而愤怒全部发泄过后,他只剩下满腔的爱与心疼。
纪怀溪抱着迟北杨的脸用力吻上去,迟北杨反应过来立刻以同等的力度回应,把自己的唇迎上去。
迟北杨尝到了酸涩的味道,是纪怀溪不断涌出来的眼泪,他伸手摸着纪怀溪的后脑,把他深深压向自己,心尖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的疼,要不听地通过热烈的吻去确认纪怀溪的存在。
吻席卷了所有的犹豫和迟疑,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误解都融化在这一刻。
两人松开彼此的时候纪怀溪近乎缺氧的状态,连站着身体都在晃。
迟北杨抱住了他,眼睛早就红了,几乎是用气声说:“怀溪,我们和好了吗?”
这算不算给了纪怀溪选择权?
纪怀溪缓了一会儿,本以为和好已经是默认了,他想了想又说:“要是还没和好了?你打算怎么办?还关着我?”
“关于这件事我会反省的,也会改正,”迟北杨说,“如果还没和好,那我追你吧,反正我有经验,这次,我给你足够的时间选择和考虑。”
用那些错误的方式,只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已。
“算了,”纪怀溪嘟囔道,“省得你又伺机报复。”
哪里还舍得,让他去追自己?
“我不会的,你怎么还这样想我呢?”
纪怀溪看着他一会儿,转过身去,往天台门处走,“听不明白算了。”
迟北杨有些不确定地跟了上去:“怀溪你的意思是不用追了吗?还是不愿意跟我和好?”
“我怀疑手术都把你脑子给切了。”纪怀溪快步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