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翅膀》二章七 - 颜色:中短篇小说 - 赵君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第49章《翅膀》二章七

七、新的障碍

这是解放第一次和异性产生肉体的接触,时间不长,也算是体会到了“初试云雨情”人生感受。完事后,郑芸面色如桃,神态多少有点严肃,很快穿好衣服就走了。她决不敢在解放这里待到天明。解放也迅速穿衣起床,送她回家后,立即揭开垫单来清洗血迹。他确实得到了一种满足感,而这种满足多半不是来自肉体的征服和占有。他一边濯洗着垫单,一边回味,没有觉得刚才那一幕胜过想象中的那回事。但是,女性身体的曲线、柔软及她皮肤的光滑和散发的体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觉得从此可以甩开一个沉重的包袱了。女性的胴体他已经有所见识,爱情的最高峰他已经蹬上去了。那么人生还需要什么呢?剩下的思考又回到他的理想中去了。这会儿他确信郑芸是爱他的,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她对他的第一次演出不置可否,是她根本就不关心艺术的缘故。她确实不懂,不爱好,不能怪她。不过,他为她还是感到遗憾,自己的事业难道当真与她无关么?他揣不透个中的原因,至少,他认为她是应该和自己分享追求的成败得失的。哎!她也许就是这样,他又想。

他把垫单上那块血迹洗干净后,就升起炉子来将它烤干。这时已是三更天了,他必须把床单烤干又铺回到床上,不能让母亲和家人有所察觉。也是恰到好处,他刚忙完了这些,就听见楼上走廊传来母亲的脚步声。他看窗外,已是拂晓时分,干脆就把窗户打开,让清冽的晨风吹进来。

母亲跟着就进来了。

“毛儿,你没睡?”

“刚起床……”解放洗着脸说。

“哟,你把火都升起了。”母亲揭开炉盖,瞅了瞅,又盖上,接着稀奇地打量他,似乎在探寻着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解放非常了解母亲的敏锐,深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忙笑着说:“妈,今晚你和爸爸一要去看我的演出,我有个小提琴独奏节目。”

母亲果然被他牵引了,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说:“哟,你还上台独奏呀!”

“是啊,昨晚我就上了,观众的掌声不少呢!”

“嗳唷,那就太好了。毛儿,你这样多好,我和你爸也为你少操点心。”母亲赞叹说:“不过,我要亲自看看你是不是吹,我怀疑你还达不到独奏水平。”

“这个……当然喽!我们是业余水平的汇演,要能达到那种高水平,我早就进歌舞团了。”

“好,今天犒劳你,给你煮碗鸡蛋面。”母亲说,边说边架锅渗水,忙乎起来。稍会儿,父亲和二弟三弟都下来了。母亲一人煮了一碗面,每碗面条都加上一个蛋,唯独给了解放两个。

“今天是国庆节,一人吃碗鸡蛋面。”母亲说:“只是优惠毛儿两个蛋。”

三弟盯着解放的碗,说:“妈,为什么要优惠大哥?”

“他参加汇演,晚上辛苦。”母亲说。

二弟笑说:“我今天有球赛,更辛苦。”

父亲坐在方桌边捞拌着面,笑了笑说;“嗳呀,看小建三三馋巴巴的,一人再煮一个,三兄弟拉平也就没争的了。这么大的娃娃,唷!”

父亲的语气充满慈爱和亲昵,解放忽然感到父亲有些老了。他那宽阔的脸膛布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额门的三条纹路更明显。这分钟他似乎对父亲才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对他们三个儿子的爱是那么深沉,那么浓情。回想小时候父亲对他的严厉责教,那时候自己发誓要报仇呢!解放止不住释然一笑,瞅瞅父亲吃面的时腮帮蠕动的样子,不由升起一种同情,敬爱的情感。是啊,母亲说过他们这辈人走过来不容易。父亲这大半辈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枪林弹雨的岁月,他的童年,老家的窑洞和那两亩山地,还有过早去世的奶奶,年关躲债的爷爷……这些虽然与解放的生活相去甚远,然而由于血缘的缘故,解放的意识里似乎总有这么一道影子。他看得出,父亲的工作也不是他乐意接纳的,但是为了这个家他必须接纳。他的眼底总是潜伏着一缕忧思,他每天站在柜台边卖农机器械,他有些什么感想呢?一九三八年就参加革命的老革命,如今拥有的是这份生活,这份工作,这份磨难。真是荒唐,荒唐!解放的思绪突然被二弟打乱。“大毛,你刚才笑什么?”

“没有哇……”解放看看二弟,没反应过来。

“刚才我见你像神经病似的笑了一下,之后发呆,面都吃半天了,还没完。”

解放这才注意一家人都吃完面了,母亲已在收拾洗碗。父亲说今天农村人进城多不放假,上班去了。于是也三口两口扒吃了面条,把碗放在盆里,抹抹嘴。

“大毛,等会儿看小建打球去。”三弟忽而说,他今年刚好是高中毕业,也算是待业青年了。上山下乡的运动还在继续。他可能也要赶晚班车当“知青”,为这事母亲正发愁,他的前途又是摆在家里的一个大问题,解放爱莫能助,也没有这个能力。

“好啊,”解放说,扭脸看二弟:“小建,你们和哪个队打?”

“上午东方机床厂,下午是汽运公司。”

“下午我去不了,我得去排练厅。”

“你们不是都演出了,还排什么练?”二弟正在往腿上套护膝,精神十足的样子。

“我昨天和鄂长春讲好了,多练几遍‘新疆之春’,尽量拉得更好些。”

“就是罗!”母亲忽然从厨柜边插过话来:“你尽跟我吹牛,还说有人欢迎,你自己都承认拉不好了。”

“那不是一回事嘛!”解放斜了母亲一眼,转而对二弟,三弟说:“你们俩今晚来看演出,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场。”

解放在和三弟步入大会场的时候,心下时而勾起昨晚和郑芸的那一幕。一种意犹未尽、悬乎乎,心跳跳的感觉萦绕着他。眼见街上许多陌生的男女,想到晚上的那回事,就觉得人生妙趣无穷。今天逛街看球的人特别多,一些单位都挂起了“庆祝国庆”的红幅布标。天空有点阴云,解放知道很快就要进入阴雨绵绵的日子。在家乡生长了这么多年,他对这方的气候变化,多少摸出些规律。遥想当年去北京“大串连”,正值冬季,可是北京的太阳天天是那么鲜明,看来高原的气候确实差强人意,他此刻嗅了嗅凉涩的空气,就知道短暂的艳阳天快要结束了。

大会场早已围聚了许多看球的人,解放看看检阅台上的记分牌,上面果然写着“东方厂球队”和“南工区足联”的字样。三弟显得焦灼,急切,不断地催促他去看台占好位子。在大会场的周边,有几道最近用水泥预制块搭建起来的看台,但这会儿已经被人们占满了,解放瞅了瞅,说:“我们干脆上检阅台上去看。”

“上不去嘛,你看有体委的人守着。”

“管他呢,走,去试试看。”

结果也真凑巧,两兄弟刚到台下,就看见了台边上坐着一帮小伙子,他们正是大笠,二笠,国庆,冬冬。解放刚显得踌躇,上面几个就喊起来:“大毛,卢小三,快上来!”

解放想调头走,但是感情却扯着他。“上不上?”他小声问三弟。

“当然上。”三弟不假思索地应着,见了他们反而显得兴奋,大声叫着,伸出手,冬冬一把把他拉上去了。

“来,大毛——”大笠向他伸手。

解放看见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大笠转向他笑笑说,“没事没事,他是我们市团委的文艺骨干。”说罢,回头过来,解放已经从后面的台阶上上来了。

“过来过来,解放,来这里坐。”大笠和冬冬喊他。解放见三弟夹在国庆和二笠之间坐下了。自己也就盛情难怯地坐在大笠和冬冬之间的空挡上。这里看球一目了然,比赛还有几分钟才开始,只见两个球队的队员们在球场各边练球。

解放巡视着二弟练球的身影,转而对冬冬说:“冬冬,好久不见了,在建筑公司还可以吧!”一边打量着这位少儿时代的朋友,他依然是那么腼腆,尽管下巴有一层淡淡的胡须,皮肤黑了些,脸上具有青春痘的疤痕。

“还可以,我升三级工了。”冬冬咧嘴温和地笑着,看看解放,吸了吸鼻子。

“他一天可以砌一千五百块砖!”大笠搭话说,瞅着解放,眼里仍然透着戏谑嘲讽的意味儿。

冬冬轻轻笑笑,瞟瞟大笠,似乎不好意思。

“不过,大毛,我昨天去看了演出,你的琴出乎我的意料。”大笠用小名称呼他,显得亲热。

“真的?”解放疑讶地盯着他,多少为大笠能褒奖他感到意外。

“是呀!”大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猜我坐在哪排位子?”

“不知道……”解放老实地回答。

“哈哈,你想我该坐第几排?”大笠目光炯炯,嘴角挂着邪笑,解放猛然有所颖悟,吱唔道:“可能坐在第三排吧!”因为他知道一二排都是各级领导坐的,团委,工会,妇联的人大致坐三排。这样说,他认为已经够抬举大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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