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我有病4
随祁倚在榻上,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书。手边的小几上摆了一盘点心,都是浅浅的粉色,每个都小巧精致。一层摞一层摆了满满一盘子。
旁边配了壶茶,他一边看一边从盘里拿来吃。
手里的书是封皎第一次拿来答谢他的一册地方志。这书是前人走遍山河,用了几十年时间编撰而成的,十分珍贵,连配图都绘得栩栩如生。他翻着也觉得很有意思,眼中文字生趣,口中点心生香。他心情也好一些,从盘里捡点心吃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点心的量看起来大,但装的盘子小,实际上吃起来很快就没了大半。
吃着吃着他动作突然停下来,低头看手中——咬了一小口的点心上露出小小一截油纸来。
他拿出来展开一看,上头小字娟秀,写着:是不是很好吃。后面配了奇怪的符号:)
他把手里的纸条凑近书页,这上面和书上偶尔出现的批注所用字迹一模一样。
再说书上这些批注,当真没什么深度。写到某地奇异风俗时一旁就会出现类似于哈哈哈这种随手一笔。好在写的人有一手好字,没污了书。
随祁看着手旁的点心,又看了看书,终于露出些无奈的表情。
入夜孟赢和他对坐讨论朝局,那盘点心他知道来历后就再没动,此时就放在两人中间。孟赢看那一层粉嫩嫩的点心码在盘子里,他说得多了正胃里空虚,忍了又忍捻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口齿生香,他忍不住问:“这点心是府上做的?怎么从没吃过?”
随祁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听他有此问然后轻轻一笑,“你的王妃做的。”
孟赢真是要被封皎的不要脸气死了。
他端着盘子一路大步进了她房里。盘子猛地放在桌子上,里面剩的几块都震了出来。
“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封皎正在学着做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月白色的上等料子,她在烛火下一针一线眼神认真,正吭哧吭哧往上缝袖子。
闻言头也不抬,“又怎么了?王爷您这气性也太大了,夏日心燥,您该败败火了。”她缝好一只袖子,站起身走到书案跟前,手指敲在案上的纸墨旁。“王爷,您要让我求这一份休书求多久?”
孟赢高大的身影笼过来,她小小的身子才到他肩膀。她一回头就被他钳子一样的大手狠狠捏住下巴,强迫着抬起来看他的脸。
他脸上表情不屑,带着狠色:“你倒是想得美。怎么?知道你父亲前阵失利,你们封家就此要败落了,怕被我当成弃子?着急想跑?”封绍这一败,叫夷人吞了三城,军士死伤无数。封绍返京迎接的将是百姓的唾骂和天子之怒。
封皎年纪这样小却是封绍老来子,实际上封绍年岁已高,几乎没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封皎挑起嘴角,笑得又美又天真。她突然凑近,“我巴不得。”反正孟赢觉得她真是天真极了,以为拿了休书就能全身而退了吗?他孟赢利用人,不榨干所有价值是不会收手的。他冷笑,“以后,踩你们封家的人可多着呢。你不把我抓紧了,不牢牢抱着这王妃之位,以后有你们封家受的。”
他拂袖而去。
封皎靠着书案,满脸愁云。别人妻子的名头迟迟摘不下去,还有前途未卜的娘家……而且喜欢的男人怎么这么爱打小报告!
王府里的日子过得慢悠悠,封皎终于等到父亲回京,父女不曾相见先得到封大将军当庭被杖责的消息。封绍此行虽历经大败,但于某一夜率一队轻骑奔袭得手,重振士气,后来又抓住机会夺回一城。封绍此前的沙场生涯毕竟积累了无数军功,此次战败也有边城城主齐齐倒戈的原因,他作为主将打了罚了就又被放回封府。
封绍回府后派人偷偷送信给封皎,信中有隐退之意。
封绍不爱权势,封家世代从军,他未及弱冠就跟着父兄上战场。如今马上拼杀几十年,再无力气提刀上马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当初一心要嫁给怀王孟赢的独女。他对政治并不十分敏感,但也直觉怀王正参与夺位,他原来是无意相帮,现在是帮不上。
他去信给女儿,是想在退隐前劝女儿安分守己,最好能脱离王府。不得不说,这一点上父女俩的观点不谋而合。
封绍就此闭门谢客,露出退避朝政的态度。后又上表陈情,直言年老不堪重用,有负圣上云云。
封皎合上信。
已近入秋,封皎蹲在厨房一上午亲手弄出了一盘藕粉糕。和平时吃的不一样,她在里头酿了馅,夹了一层馅料口味就显得多样起来。她尝了尝,很满意。
掺在厨房送去随祁院子的食盒里,一道儿送去了随祁那里。
随祁吃到这藕粉糕的时候就猜到应当又是封皎做的。她做东西味道总是奇特,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他的口味,却也不完全按着他的喜好,总要做些创新。
但无一例外味道都很好,这一次的藕粉糕尤其让人回味。
封皎用心做的东西,少有做不好的。她把做好的第二件外袍认真折起来,叹气。
反正也送不出去,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孟赢依旧冷落她,随祁也依旧做他悠哉闲适的王府贵客。她逃不出王府,也逃不开自己的心。
她心痒痒。
随祁住的院子外头,封皎一心二用地放着风筝。
人家的风筝往天上放,她的风筝正被她努力放过随祁院子的墙头。风筝有颗向往蓝天的心,总是往天上飘,最后还是她提溜着风筝线甩着越过高高的墙头。
她侧头对小裴说:“去敲门,麻烦随公子给我送下风筝。”
意外的是,风筝没人送出来,这一次他倒肯放她进这院门了。
随祁的院子是孟赢找人亲自重新布置过的,对随祁这个好友兼谋士他花的心思比对封皎这个王妃多很多。
封皎被引到院中亭子坐下,随祁身后的随侍,她身后小裴,四个人都挤在小小的亭子里。这样也是考虑到避嫌。
但随祁叫侍从退下了。封皎巴不得,拼命使眼色把小裴也赶出了亭子。
她坐得端端正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默默后悔刚刚折腾出一身汗。
随祁今天穿的衣服也是月白色,和她做给他的那一件颜色相同。这让她忍不住开始在心里默默把他扒光了,套上自己亲手做的那一件——和现在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他喝着自己的茶,亭里吹进凉风,封皎被这风反倒吹红了脸。她口干舌燥,不自在地捧着茶杯猛灌。
随祁想了想,还是第一次挑起话头:”王妃知道鄱州吗?“
她轻声回应:“嗯……我知道你是鄱州人!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后面是在没话找话地想让他多说几句。
随祁听她这么问握着茶杯笑了:“我请王妃来,不是想和王妃闲聊的。”
封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