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万物有灵
李四抬头望去，从天而降的黄河之内，围困着十数个通天彻地的光柱，不乏有万丈法相已经展开，气势虽威胁不到夷陵内，却有着看着有莫大的震撼。
此时夷陵百姓已经乱做一团，龙尾巷的达官贵族们从白日起就有着外界的子弟护送，不乏有国之大官，儒家君子，搬山填海的道士，乃至佛门子弟，都被请动。他们不参与这等神仙的斗法，只是想着护送好自己家族的人平安出这夷陵，最好能再趁乱摸上几把宝物则很好。于是此时的青牛巷，没了白也庇护，无数外来人虎视眈眈盯着这里，亦或是镇外青山小溪。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龙尾巷居民，不会带走青牛巷的人的。他们也只能顾着自己逃命，在这等危难时刻，哪怕平时亲如一家，也各奔东西。
封神榜一碎，夷陵的庇护就只剩下至圣先师散道的气运；若是拱月桥也没了，整个夷陵百姓，尤其是青牛巷的平民，只能任人鱼肉。
李四身上负伤，虽看不出明显伤势，但从其气息紊乱与嘴角不时溢出鲜血可以知道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轻松。但好歹将那武道大宗师境界的孙庆竹给干跑了，李四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拳头，勉强笑了笑。
这些年算是没有荒废啊。
他随手毙掉一个正欲强抢青牛巷姑娘的四境练气士，仰头对天吼道：“白先生，你只管专心去对付这些狗娘养的杂碎，我一介武夫，上不了天，只能给你清理清理地上的畜生！”
白也掸落孝衣上灰尘，朝着李四抱拳，以心声道：“保重。”
这时，背着双臂双腿化作虚无昏迷不醒的刘钦阳喘着粗气的吴翊玄赶来，见到了在巷子里的李四，连忙叫道：“李叔，你有没有法子，快救救刘钦阳！”
李四见到其伤势如此之重，又抬头看了看白也与杨乾友，叹了口气，“你先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提一口气，背个人别把自己背垮了。”
吴翊玄也见到头上无数神仙高坐，心中一沉，知道李四也很难知道如何解救。他只能先按耐下心头的焦躁，默默回想提气要领，一口气深吸下去后，顿时觉得身上一轻。
王霜降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我求到一枚槐树叶片的那株老槐树，似乎有着治病疗伤的功效，不知是否可以一试。”
李四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但随机有些不定，“但并非人人都能求得赐福……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一试了。小玄，我给你开路。”
“我也来开路！”王霜降神姿飒爽，长剑如游龙拨动前方人群，一马当先。
他嘴上说是开路，但却悄悄走到吴翊玄身边，由着王霜降独自开路，掩嘴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啊？怎的有点面生，莫不是外来人？”
吴翊玄也没什么功夫和他解释，只是粗略道：“她是王姑娘，先生特意委托来与我一同的。”
李四听完向着吴翊玄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拍拍肩，什么也没说，便冲上去一拳扫开来四五个外来修士。
吴翊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刻背着刘钦阳奔跑已经是体力的巨大消耗，他也没有脑袋再去琢磨其他的什么。
前面忽然人流拥挤，好似有一大批人无比惊慌地往里走，而非往外逃。吴翊玄有些疑惑，看到有一人肩上背着什么，忽然往地上一摔，那人身上布满可怖的伤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足有数百道，早已没了气息。“大家不要往外跑了，外面都是妖怪！”
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一片哗然，就连一些世家也是如此，拖拽着伤亡回来了，不敢再往外踏出一步。
夷陵内的妖都被宋闻天在这几日默默清理掉，其实相对而言呆在镇子里反而更安全。
但如若头上那四人败了，谁也别想活命。
这就是一场筹码是夷陵百姓生命的豪赌。
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世家子弟此刻也是吓得手足无措，身旁被请来的修士族人亦是纷纷摇头叹气，不曾想过来搭救，反而将自己的性命枉送。
“这可怎么办呐……夷陵要亡了！”一位抱着还在吃奶的孩子的妇人声泪俱下，孩子哇哇大哭，她低头哄着孩子。
“天降横祸啊，天降横祸……早就知道夷陵迟早有一天会被吞并，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撑着拐杖，怔怔地看着青石板路面，干裂的双唇哆嗦着。
吴翊玄见此，暗道一声不妙，连忙冲到众人面前，大声道：“大家不要慌，惊慌是没有用的！这会儿最应该去相信天上的白先生！你们看看天上，再看看我身边，一位大宗师境界的武夫，一位外界来的好心姑娘，他们都可以护住我们安全，还有诸位身边的族人，三家一修的都在，他们都可以保护我们的！”
这一番话一出，喧闹的场面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些人是认同，有些人眼中怀揣着希冀，但更多的人是漠视与不信。王霜降与李四也显然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也顺着吴翊玄的话安抚着民众的情绪。
“只要大家别慌，别动，无论青牛巷的还是龙尾巷的百姓，都放下门庭之见，大家抱团一起，有修为的修士武夫在外面，弱小如幼儿妇女老人在最中间，这样即便外来人强取豪夺，也威胁不到大家生命！”
大部分人将信将疑，此刻也是没有其他更好的策略，便缓缓按照吴翊玄所说的挪动起来。因他跟随白也读书的缘故，无论是龙尾巷还是青牛巷的不少人都认识吴翊玄，此刻更是将他的话当作白也的话，积极调动配合起来。
蓦然间，一声突兀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角落中响起，带着几分不屑：“诸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凭什么要听从一个黄口小儿的话？难道诸位就没有怀疑过，这是外来的魔道中人，将我等聚拢在一起，好一网打尽？”
刚有所缓和的民心此刻又大乱，还在主动配合的一些百姓也犹疑起来，不知道听从谁的好。而刚刚便无动于衷的此刻更是趁火打劫，世家子弟本就不服，现在抱着胳膊，冷笑着看这个背着伤残的吴翊玄怎么处理。
吴翊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虽是恨极，知道是一些外来者故意挑唆，扰乱民心好趁乱而动，但此刻也是没有办法去再次号召，根本无人听他的。
王霜降见此，冷哼一声，面色一寒。
她纵身而起，循声定位，找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而后用手抓住那人衣襟，便将他丢出了十数丈远，那人没有招架之力，只得被随意丢去。王霜降后脚赶到，“为霜”一分为十，从腰间倏忽而出，将刚想爬起来的那人给钉死在地上。
冰霜飘落在地上，那人尸骨已寒。
这番举动让骚动不已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看向这面色冰冷的女子都有些畏惧。
王霜降收剑，长身而立，将散落的头发扎好，高马尾随风摇摆。她眉间缓缓浮现一枚充满生机的树叶，悬浮在面前，对着面前众人拱手道：“我名王霜降，也是一位外来人，但我承蒙老槐树赐福，又受白先生委托，此恩不可不报，因此于你们并无恶意。但如此人一样，外来人并非都是我这样的，更多的是包藏祸心者，妄图挑拨你们，正好可以谋取利益，甚至伤害漏网之鱼。不过我很奇怪一点，你们纵然不认识我，不认识外来者，为何连白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都不认识了？难道你们不是住在这夷陵的人？”
她冷眼看过百姓，而后对着吴翊玄拱手：“小夫子，我并非夷陵人士，还是你来主掌大局。”
吴翊玄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位眉如远山的姑娘，二人相视一笑。
他背着刘钦阳，向前迈了一步，缓缓扫视众人，开口道：“诸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须我等齐心协力，排除异己，方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至于钱财等身外之物，吴某建议只需拿上最为重要的东西，而后所有人遵守弱者在内，强者在外的原则，赶去拱月桥。”
吴翊玄艰难地抽出手，长揖道：“辛苦诸位了。”
“听从小夫子调遣。”
不知从何处，一位沧桑的声音响起，那人躬身一拜。
“任凭小夫子差遣！”
“我们都听吴小先生的！”
众人纷纷附和，便如秋风过稻田一般，少有人不躬身。即便是刚刚嘲讽的世家子弟，或是外来的修士武夫，此刻也是有所感染，皆躬身。
吴翊玄鼻头一酸，他看向王霜降与李四，后者微微一笑，向吴翊玄摆摆手道：“去吧，这里有你李叔和王姑娘，你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放心去吧。”
他应了一声，也便没有再婆婆妈妈，提上一口气，用着最快的速度向着老槐树的方向跑去。一路所过，百姓皆让开一条路，让吴翊玄走过。
少时，吴翊玄将刘钦阳平放在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