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58

眼前这道五丈高的冰原，断面如刀削斧劈，阳光刺透堆叠的冰层迸发出幽蓝，海浪撞击在冰墙迸溅的冰渣腾起，但很快又搅着水沫重新冻结。

几艘船已经绕了三天。

“我们船上的食物只能保证每人每天一个小鱼干……”周淮扬说道。

“你别在这给我们哭穷，谁不知道你们昨天还捞了几条大鱼。”杨建仪打断道。

“就是，你也不看看，咱这几个人当中，还有谁像你那么好的脸色，我们船上已经有好几个饿死的了。”徐正广抹了几下哭不出来的眼泪。

“今天，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再找不到吃的，回去他们得吃了我。”杨家老大站起身，盯着周淮扬。

“咱几个当初不是说好了吗，自己船内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誓言还在那刻着呢，怎么，现在开始耍混啦。”周淮扬并不和谁对视，只是平静说道。

“咱不是也说了，遇到困难要团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很少说话的孙芳庭也开了口，他们和徐家在一条船上。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立马散伙。”周淮扬起身准备离开。

船晃了几下，毕竟只是半截，在水面上总是不稳当。

“你李大海开口说句话啊。”徐正广拉着站在角落里的李大海向前。

“他有什么好说的，说起来，要不是他把土地炸没了，我们现在还能有个指望。可他小子一炸就整没了半艘船。”杨建仪冷笑道。

“你不是说要带大家在海上活下去吗？可现在，前面有冰原挡着，后面有东西追着，我们连口吃的都成了奢望，我……我……我今天豁出去了，我非要生吞了这马。”徐正广跌跌撞撞奔向那匹马，众人也没有拦着的。

“吞吧，吞吧，给我们剩点骨头也行，最后大不了，我们一起被那女人戳窟窿。”杨建仪摆手道。

等徐正广靠近时，黑马扬起前蹄，重重落下，敲击着地板，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吓的，徐正广一下子跌倒在甲板上。

“一群懦夫。”李大海缓缓开口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杨建仪怒道。

“你们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们联合起来的，要不是我，你们早被马大酉仍海里了。没错，原本对付马大酉，根本不需要把船炸了，我就是故意把那点土给炸没的。要不炸掉，你们这群人又怎么能安心待在海上。既然选择在海上，就要彻底、要绝对，就不能有别的想法。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们那点腥臭破烂的土地。如果都像你们这样，瞻前顾后，到头来什么也干不成。”

众人沉默一会，徐正广说道：“光会耍嘴皮子谁不会，你说的这么好听，能当饭吃啊。”

“你们说饿，没吃的，可粮食就在你们面前。”

“在哪？”

李大海指了指后面。

“我们被那个东西追了这么久，到处乱窜，如今碰上这冰原，还想着往哪绕。已经到头了，没有退路啦！这东西叫了几声就把我们这么多人唬住了，说到底，它再怎么邪门也只是条鱼。咱们这群人，哪一个不是从血堆里杀出来的，从陆地，杀到海上，什么场面没见过，能被这大一点的鱼吓到？现在食物就摆在面前，这要是再能饿死，那不得让人笑话一辈子！”

李大海拿起鱼叉，向后走去。

“捞了那么多的鱼，也不差这条大的。今天咱们就让它看看，到底谁才是猎物。”

突然，一根巨型水柱在海面猛然炸起，等到完全遮蔽天日，震动才一点点从海底传来。水柱消退时，一个漆黑的身影停留在半空，无数水珠从深灰色的皮肤上滑落，一同掉落的还有几缕它尾鳍上挂着的海草。在巨物到达最高点的瞬间，它的身躯猛然开始下坠，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船尾。一张巨口从天而降，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传来低沉的嘶鸣，这来自海洋深处的呼唤，让所有人站不直身子。

等到李大海恢复神志时，才发现，黑马连同着半个船尾，已经没了踪影。